“跟上。”裴少疏回头睨他俩一眼。
“来啦!”
……
中秋赏月,必然要登高楼。
长安城最高的楼叫寻月楼,位于夜市最中心,千里之外亦能望见,尤其是中秋月夜点上数千盏灯笼,灯火如星辰,璀璨夺目,只远远瞧一眼就能令人心醉神怡。
每年八月十五月圆夜,寻月楼的最高处都会留给一个神秘的贵客,顶层的灯火彻夜不歇,鲜少有人知晓包下顶楼的人是谁。
人潮川流不息,轻莺随着裴少疏来到寻月楼,抬头而望,高耸入云,雾岚缭绕纠缠,牌匾之上刻着三个鎏金大字,引得无数人在此处驻足。
来到楼内,灯火通明,无铭从袖口掏出一枚玉牌,就有人引他们上楼。
轻莺没想到这楼看着好看,爬起来是真的累,也不知要去哪一层,她累得块趴在地上了。
再瞅瞅前方的两个男人,一个身姿挺拔如松,一个懒洋洋毫不费力。
这两个人怎么都不嫌累呀!
“大人……”她实在是没劲儿,可怜巴巴叫着,希望那对主仆等等她。
裴少疏回过头:“要我牵着你?”
还没来得及反应,无铭立马插进他俩中间,笑着说:“男女授受不亲,牵不得牵不得。”
什么亲不亲的,她早就亲过了。
轻莺推开挡在身前的无铭,迈着小碎步追上裴少疏,试探性揪住他白衣袖角,规规矩矩说尊卑有别,牵着袍子就好。
大人可以纵容她,但她不能厚颜无耻,毕竟还在外面呢,万一遇见熟人惹得他们背后蛐蛐裴相怎么办。
裴少疏没有多言,任由她牵着袖角,继续朝上走。
直到迈进寻月楼最高处,轻莺才意识到原来那个每年都包下这里的贵人就是裴少疏。
放眼望去,阁楼点着几盏宫灯,半封围着漆红栏杆,头顶触手可及的月光照在地面,洒下霜白。
内部摆着一张宽阔八仙桌,几张扶手椅,桌上一壶桂花茶,碟内盛满圆圆金黄的月饼,围了一圈的玉盘珍羞,异果佳肴,淡淡的香气顺着夜风飘到鼻尖,闻着十分有食欲。
分明过节的东西一样不差,可莫名让人觉得冷清。
中秋乃是团圆之夜,裴相每年都独自坐在此处吹冷风,眺望远处万家灯火吗?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轻莺牵着裴少疏衣袖的手缓缓落下。
裴少疏缓步来到桌前坐下,屏退无关紧要的人,只留下无铭和轻莺。
“坐吧。”他眉目淡淡开口。
无铭似乎早已习惯,把刀往角落一放坐在了椅子上,轻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们也配跟主子坐一桌吗?
“在这里无需讲究那些俗套的破规矩。”裴少疏看出她的疑虑。
轻莺忐忑地缓缓落座,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只好提起茶壶给裴少疏倒桂花茶,摸到壶盖的那一刻,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无铭凑过来小声笑:“始终不忘老本行呀。”
“每年你都在这里陪大人赏月吗?”她努力压低声音问。
无铭点点头:“你分走了我的专属待遇,怎么赔?”
闻言,轻莺没有答话,心里既满足又欢欣,她才入府不到一年,居然就能混到跟无铭平起平坐,看来自己也不是很笨嘛。
她禁不住偷笑,捂住脸生怕被二人瞧出异样,又忍不住悄悄瞄一眼裴少疏,看他如今的神色。
裴少疏抬头望着天幕高悬的圆月,锋利流畅的下颌线微扬,陷入久久沉思。
月光泠泠为他清冷孤高的面庞笼罩一层玉白,头顶的宫灯暖洋洋投落烛光,一冷一暖双色交织,替他镀上一圈仙气。
这人真好看,轻莺几乎看痴了。
她又想起那个缠绵的吻,耳际窜上一抹红晕。
“你的眼珠子快黏上去了,”无铭在一旁幽幽道,“怎么老是脸红,脑子里想啥呢?”
轻莺把脑袋凑过去,语气里有点娇羞又有点得意:“你亲过裴相吗?”
无铭一时愣住。
轻莺见他不回答,笑盈盈说:“就知道你没有,哼哼。”
无铭:“……”
有病吧!老子只喜欢小娘子!
嘚瑟啥呀!莫名其妙!
无铭心里骂骂咧咧,把凳子往旁边挪了挪,决定离这个脑子不正常的小细作远点。
轻莺美滋滋捧着脸继续回味。
夜风静静拂过发端,远处灯火阑珊。
玉盘里的月饼跟天上明月一般圆,轻莺瞅了瞅裴少疏,对方始终盯着天上月,她只好拿起手边雕花柄的银刀,对着其中一块月饼切下去——
咔嚓咔嚓,月饼一分为三。
轻莺说:“大人,你尝尝。”
裴少疏垂首,望着切分好的月饼,鬼使神差捏起来一块,轻轻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