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如何得知?”她踉跄着朝前走了几步,裴少疏立马扶住她。
裴少疏从袖口掏出一块
手绢,递到她手中,王妃眼神震颤,手抖得几乎拿不稳,视线在触及那透明丝线绣的“珠”字时,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这是她当年亲手给女儿绣的。
怎么会在裴少疏的手中……有一个几乎不敢相信的念头在脑海盘旋,王妃喉头哽咽,生怕自己问出口梦就会醒来。
这些年做过无数次的梦,会又一次破碎吗。
萧明帆牢牢扶住自己几乎站不稳的母亲,替她问:“这个手绢从哪里来的?”
裴少疏尽量把声音放轻:“王妃,你的女儿尚在人世。”
轰的一声,洵阳王妃脑海中一阵轰鸣,思绪难以串联成线,整个人僵直在原地。
她的女儿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她没有死!
“她、她如今在何处……”王妃终于控制不住哭出声,祈求地抓着裴少疏的胳膊,“丞相……我这一生没求过谁,求你告诉我,我的女儿在哪里……”
“王妃,你先不要激动,”裴少疏扶着她坐下,轻声安慰,“她如今在我府中,不会出任何差池。”
裴少疏怕一口气说太多刺激到王妃,便缓了缓:“这个珠字可是郡主的原名?”
洵阳王妃握着手里的手绢,指腹细细抚摸丝线,一滴泪无比珍视地落在那个“珠”字上。
“我、我的女儿出生时,我与王爷为她取名明珠,萧明珠。”
满怀无数期待而生,洵阳王府的长女,王爷与王妃珍爱的掌上明珠。
第72章 相认 想见,想见很多年了
“母妃, 你先不要着急。”萧明帆抚着她的后背,耐心关切着。
洵阳王妃柳雪娥望着裴少疏,期待着对方开口。
裴少疏犹豫再三,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当年洵阳王妃动辄打骂仆人婢女, 致使一个贴身婢女偷偷抱着小郡主出门,为了报复, 将郡主送给了牙婆, 牙婆又将人抱去了奴隶所仁雅堂。
郡主长大后又被奴隶所卖给李侍郎,李侍郎为了讨好当朝丞相,把人送到相府。
机缘巧合之下, 得到了身份线索, 又找到当年的牙婆佐证, 一切水落石出。
裴少疏说话很慢, 生怕哪一句太重刺激到敏感的王妃, 当然了, 轻莺被送到相府做细作这种事自然没有提。
王妃就这么听着, 泪水纵横脸颊, 几乎肝肠寸断。
前段时日朝廷大肆查封私人奴隶所,当时有很多受苦的孩童被救出来,她听说时便觉不忍, 回府以后念了一宿经文。却没想到, 她的女儿竟然从那种地方生活了十几年……
年轻之时任意妄为,伤害了很多无辜之人,她自认有罪,可是上天惩罚为何要降到她的女儿头上。
她宁愿用自己去赎罪,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孩子受诸多苦楚,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挣扎求生。
她错了, 真的知错了。
萧明帆在一旁听着亦是心痛万分,此时他已经明白裴少疏口里的郡主是轻莺,难怪自己见她第一面就心生亲切,原来他们竟真是血亲……
他懂事时就知道自己并非长子,只是家里的父亲母亲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姐姐,后来渐渐打听到一些往事,才知道自己的阿姊早已不在人世。
毕竟当初那个婢女溺亡在河水中,所有人都以为她抱着小郡主同归于尽,谁又能想到小郡主根本没有死。
方才裴少疏的话隐藏了许多真相,可萧明帆心里清楚明白,轻莺是作为细作被送到相府的,身上曾被下过毒药,而且小时候受了不少苦,导致一只耳朵失聪……
这些苦痛,裴少疏怕他的母亲知道后失控,都隐去没有提及。
轻莺从小到大受的苦不计其数,却仍旧长成了单纯善良的模样,如同一株顽强的小草,在山崖的缝隙迎风生长。
一想到此处,萧明帆的心脏仿佛插满了刀刃,疼得鲜血淋漓。
“丞相,可否带我去见见她?”洵阳王妃嗓音干涩。
“我可以回府带她过来。”裴少疏略有担忧望着摇摇欲坠的王妃。
王妃摇摇头,声音沙哑:“我去见她,我亲自去……把她接回家。”
“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对不住她。”
裴少疏颔首:“那好,我们走吧。”
临走前,王妃派人进宫给洵阳王递了一封急信,随后带着萧明帆前往相府。
天凉风冷,头顶飘雪纷飞。
路上马车行得很慢,洵阳王妃坐在车厢内,望着帘外白茫茫的天地,心脏与四肢都仿佛结了冰。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竟然开始惶恐,不知该如何面对在外受苦多年的女儿。
她的苦难,全部都是她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