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琼茫然,向母亲请教。
谢二夫人至今想到那日情形,仍不由深思起来,先开口叹一声,“那表姑娘还真不是凡人。”
母亲这样说,谢琼更觉得奇怪。很快,谢二夫人接着往下说:“倒不是我有心记挂你那表妹的生辰,是有一人,特意过来与我说道,而后我才知晓,才允你操办生辰会。”
谢琼心下慢了一拍。
“是谁?”究竟是谁,会特意向母亲告知扶春的生辰,还能让母亲操心起这事来。
谢府虽大,但能在母亲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其实不多。而且母亲对那人的态度也无几分尊崇,因此谢琼心里抛却家中长辈不算,那么就在他们这些剩下来的小辈中出一个。
谢琼焦心等来答案。
“虽未见到长公子,但的确是长公子院里的婢女过来转告,也提到生辰会是长公子的意思。”谢二夫人念及此处,面上已是大笑。
“云璋那孩子,看起来是个比你阿兄还要冷淡绝情的人物,你可曾想到,居然会是他来提到那女郎的生辰。琼儿,你来说说,既已有你长兄与那女郎相交甚好,你阿兄还能去夺你长兄的心上人不成?”谢二夫人推敲至此,所以觉得先前谢琼的担忧根本是杞人忧天。
在听完这些话后,谢琼完全呆愣在了原地,连母亲的问话都被她忽略掉,耳边只余一句,“长兄的心上人”。
错了,全部都错了。
长兄的心上人怎么能是扶春?她不是与谢三有婚约么?怎么如今又成了长兄的心上人?
谢琼脑中一片混乱,她捋得清楚每一条线存在的逻辑,可将这些线条交叠在一起,就只剩下无理的杂乱的线头。
若非她是局外人,此刻定然两眼黑透。
她该相信阿兄的,因为阿兄真的没动不该动的心思,而真正动了不妥心思的人,是长兄啊……
“琼姐姐?”耳边有人在唤谢琼,她的心思游离在外,良久后才有回笼之意。
一晃,春尽日。
院中春花早已凋零,原先花丛的枝干不断变壮,而从前青绿的叶片也逐渐染上如墨般浓烈的深色,更显出迈入初夏时郁郁葱葱的基调。
“表妹方才说什么,实在对不住,刚刚在想别的事。”谢琼解释。
说话时,谢琼的眼神停留在扶春的脸上。的确,这样一张春时比春花秾艳,夏日里又是透着出尘的冷艳,很难有人不为之心动。
那么长兄果真是与这样的女郎有情吗?谢琼不确定。
除了母亲告诉她的那件事外,谢琼再没有其它发现。
谢琼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母亲的判断,她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什么长兄会与扶春走到一起?
倒不是谢琼觉得扶春哪里不好,配不得长兄的喜爱,而是在谢琼眼里,他们二人根本毫无交集。
母亲突然告诉她,扶春是长兄的心上人,谢琼若是不管不顾相信,才是真的轻率。
扶春和谢琼说的是,前段时间谢二郎送来颂衿居的菩提子手串。扶春很喜欢,但一直没有机会回谢,希望谢琼能为她带个话。
“不必如此,阿兄送你的那件手串本就是他补给表妹的生辰礼物。”谢琼告诉扶春原委。
扶春知晓后,再想说些什么,却被谢琼的一言阻拦。
“表妹……”谢琼似乎欲言又止,注视扶春许久,谢琼才勉强开口询问:“表妹,你与长兄的关系很好吗?”
听其言,扶春心中一怔,沉默片刻,才笑着说道:“琼姐姐怎会这样问?我待长公子定然是极亲近的。”
听闻“亲近”二字,谢琼彻底呆住,更让她惊讶的是扶春十分坦然的态度。
扶春继而说道:“琼姐姐忘了吗?以先有一次长公子救了我的性命,我至今没忘,我视长公子为恩人,自然觉得长公子于我亲近。”
说到这里,她顿住,面上露出些无措来,“不过也仅是我觉得与长公子亲近些,至于长公子待我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扶春低垂下目光,没有看谢琼。
涉及旧事,谢琼恍然大悟,她忘了扶春和谢云璋之间确实隔着救命恩情。如此一来,扶春所言可信,但也不排除她现下是在避重就轻。
扶春对谢琼隐隐有愧疚之感,谢琼对她一向很好,可扶春到底没办法在这事上向她诉衷肠,等到来日一切水落石出,也不知谢琼会不会理解她今日的一言一行。
二人不相论通,心思各异。谢琼告辞,扶春也就着这白日的时间往东苑去。
*
扶春来时,谢云璋正在琴舍调弦,她先在门口远远的看,弦音乱颤,虽有悠扬,却无甚雅意可言。
等了好一会儿,谢云璋还没有调好琴弦,扶春有些不耐烦,入内后自个儿往琴案旁的空位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