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今夜特别, 谢云璋和衣而睡。往日空荡的床榻上多出一人,到底是种不一样的感觉。
他每日雷打不动寅时入睡,今晚是这样的幽静, 他早该沉沉闭眼, 却不知为何,脑海中始终存有一片挥之不去的清明。
未过片刻, 谢云璋就知道了原因。
纤细的手指, 缓慢探入被衾, 她的动作极其细微,却亦能为他所察,只因被衾之下是他正松泛平躺着的身体。
在黑暗中, 她像是受到了某种莫名的牵引,柔软的指尖轻轻抵住谢云璋的侧腰。
开始仅是这样蜻蜓点水般的触碰, 后来扶春不见他反应,愈发大胆, 稍微动了动身, 往谢云璋的枕边靠近,以方便将整只手都伸过去。
掌心之下, 是他的身体。
虽隔就谢云璋穿戴齐整的寝衣,不过仔细抚摸腰间,其腰腹周围边缘的线条逐渐得以清晰。
温和的且带有韧意,没有一丝余赘, 扶春摸着, 只觉怡然舒坦。
人在惬意时,神思最为松软。因此当谢云璋倏然扣住她的手腕,扶春愣了一瞬才想起来挣脱。
“大表兄这是做什么?”恶人总是先告状。她先告状,谢云璋就没法说她的不好。
谢云璋攥紧她的手, 不令其继续作弄人,除此外没有再分给扶春半分理会。
谢云璋依旧阖眸。寅时已过,她还要再闹么?
因被他制服,扶春不得不屈起右臂,时间略久,右手臂胳膊僵硬,谢云璋又不肯松开,扶春只好抬起侧身,让半边身体往谢云璋身上靠。
衣衫相亲,肌肤相近,如同床榻间相偎的眷侣。
只有这个姿势,被他扣住的手臂才能舒服一些。
“我以为大表兄睡着了,所以我才……”扶春在他耳边轻轻吹气,哄诱谢云璋松手。
温香软玉在旁,他无动于衷,心平气和,连呼吸都平稳如常,没有一丝紊乱。
若孤山明月,不可攀折,触之即生薄情冷意。
看似亲密无间,他不予回应时,其实迢迢千里有余。
谢云璋不为所动,扶春难免生出挫败感来。
先前虽有撩拨之心,却也心存许多顾虑,为此,她没敢把事情做得太过火。
可现下谢云璋竟待她这样冷淡,于扶春而言,确有恼羞成怒之意,她再顾不得什么不妥与不可。
扭动腰肢,掀起嫩白的小腿,整个人如菟丝花般缠绕住他。
谢云璋垂着的眼皮一跳,只觉周身泛起似光似火的炽烈。
她弓着柔软的身子,大腿紧贴他的腰际,膝盖略弯,双趺①踩住。一瞬间,谢云璋的呼吸窒住。
他暗自紧着喉咙,不肯泄出半分,任由她双腿双脚地缠住……
夜终了时,疏雨淅淅沥沥而出,尤然霪靡。
*
次日。寅时。
昼夜交替之际,金轮未出,昏暗的天光透窗,隐约可见罗帐之下伏卧在寝榻上的窈窕身姿。
谢云璋将半片衣襟从她的手心里抽出,脚落地时,踩到被揉成一团抛下的软衾。
里面还夹杂着几方巾帕,上面沾染了不明的痕迹,谢云璋目光触之,自己先嫌恶厌弃起来。
另外找了丝衾给昏睡在榻上的扶春盖住身体,稍望她一眼,不由得眉间紧蹙。
其下眼睑处泛着一片淡淡的乌青,向来端方雅正的谢氏长公子,竟显出三分憔悴。
谢云璋悄无声息地离开。
扶春醒时,天光大亮,身旁早已没了余温。
她的眼睛酸涩无比,全因昨夜半宿未眠,直到后半夜才在他低哑深沉的嗓音里,迷迷糊糊睡去。
扶春缓了片刻,起身收拾一番。朝晖院的婢女早在卧居外等候。
见婢女们手里捧着的成衣、首饰,扶春没有多问。
坐在妆台前,由婢女为她梳妆,扶春则闭目养神。
扶春起身太晚,梳妆过后再算算时间,谢云璋也快回来了。
不过她无意等他,何况她昨夜夜不归宿,若是白日还不回去,只怕会令人起疑。
扶春没有留下,也没有留话给谢云璋。
回到颂衿居。
刚走到院门前,扶春就觉察出院外似乎和昨日不大相同。
檐角阑干处,添了几段红绸,银铃清悦,更为喜庆。
扶春若有所想,随即入内,很快瞧见正在院中指挥侍人布置罗列的女郎。
“琼姐姐?”
扶春惊讶,“琼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谢琼听到声音,转头望来,终于见到正主了,谢琼面露欢喜的同时,问她,“表妹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久不见人?”
谢琼的这问题,扶春自然是不好解释的。她正想借口,谢琼又转而问起其它。
“表妹今日生辰,怎么先前都不与我说一声?”谢琼语气里似有怨怪。
扶春神情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