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璋观望她好一会儿,确定她现在心情不好,他问她,且尊重她的决定。
“还往山上去吗?表妹。”
每年这个时节,云景台四周桃花盛然,青绿山木为其作衬。
若她在路途中再仔细些,便能察觉,偶尔从半空散落回旋而飞的花瓣。
原意是想领她前往,不过现在看来扶春未必愿意继续同行。
也罢。她若不想再往前走,折返回去也是无妨。
“大表兄想让我一个人走?”扶春显然误解了谢云璋的意思,愈加怨怪,“我偏不要,就是要跟在表兄身后,大表兄明明答应过我陪着我,怎可出尔反尔?”
谢云璋摇了摇头,“我并无此心。”但扶春没有因为他这样说,就松软下神态来,眉心似蹙非蹙。
谢云璋没再言语。
她既然说了会一直跟在他身后,想来应是不会食言而肥。
二人一同往云景台去。
已走过大半段路程,剩下来小半段,走了片刻就走到了尽头。
扶春登上云景台时,仍觉得有疲惫,不过较之先前要好上许多,见云景台中四处设有简易风亭,扶春往里走近,找了一处坐下歇息。
她没有再对谢云璋过多关注,在她坐下不久后,身旁很快多出一道身影,随之而来的还有被他捻在手中的一枝缀满花朵的桃花枝。
山上温度相比山下稍冷,含在花芯中的一滴露水顺势落在扶春的手背处,徒生凉意。
“大表兄这是何意?”扶春望了望谢云璋,故作不懂,更没有从他手中接过。
谢云璋道:“山桃花开正好,表妹若不喜欢,将它弃之泥尘也无碍。”
他越是这般说,扶春神情越显沮丧,他就不能与她说道些好听的?为她折花便是为她折花,直言心意不好么?
扶春越加郁闷,纵然他手里的桃花娇妍,她却不会再看。
往旁边瞧了瞧,大抵知道谢云璋是从何处得来的桃花,扶春起身向不远处的林苑走近。
“里面枯枝甚多,小心些脚下。”谢云璋暂且松下桃花花枝,见扶春行步匆匆,放声提醒说道。
她一定是听见了,但是否听进心里去,谢云璋不得而知。
她不要他手里的这枝,反倒自己进入林中折取,她的矜愎,让谢云璋想到立在枝头自梳尾羽的山雀。
不过鸟雀尚能在他送去果物时,清啼鸣谢,扶春却是难哄。
思绪微微回笼,耳边忽然溢出一声极轻的似乎在忍耐的低吟。谢云璋循声往林苑望去,桃花重重叠叠遮人眼,也几乎掩住她一身银红的衣裙。
扶春跌坐在地面,潮湿的泥土与凋零的桃花沾了她一身,左手隔着裙摆抚着一侧的脚踝,面上表情痛苦。
她不是真心来折花的,她是与谢云璋怄气才来到这桃花林里。谁曾想,往林间愈深入脚下泥土愈发松软,稍不留神,便崴了脚。
谢云璋寻来时,她仍在原地一动未动。听到动静,扶春抬起头,见是谢云璋,她连忙将目光转向周围,身旁有一棵桃花树,扶春以其作为支撑,用另一只脚着地,勉强站起了身。
谢云璋见她模样,便知她崴脚受伤,上前要来扶她,却被扶春避开了谢云璋向她探来的手。
执拗至此,怎会是一件好事?
“马车内备有伤药,表妹随我下山。”谢云璋往前,抬起了扶春放在桃花树干上的那只手,不容她再躲开。
“我一个人也能走。”扶春小声嘀咕,其实暗中吃痛。
好在谢云璋没有因为她的赌气而松手,不然她会再摔罢?
“我背你下山。”谢云璋注视着她,轻声说道。
她与他百般闹得不痛快,不就是为了这事?他答应她可好,答应她,谢云璋承认,他确实束手无策。
“才不要。”谁知,扶春想都没想,就拒绝说道。
她当然知道,自己没道理因为谢云璋的一次推辞而生恼意。
其实与其说是恼火,不如说成是试探未果后的败兴。
先前她那般央求谢云璋,谢云璋都未有一丝心软,他对她的底线只到这里而已?
扶春觉得这试探得出的结果不如意,更以为谢云璋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简直是铁石心……
“你做什么?!”心绪沉浮,骤然间,整个身子腾空而起。扶春的重心倚在谢云璋的手臂上,“我都说了无需……”
“怎样?”他收紧了环在扶春后背处的手臂,低下目光,眼中映入她乌黑的发丝垂落,正睁大眼眸错愕不已的模样。
整个身体都被他环抱而起,这一刻她如同弱水浮萍,飘摇不定。她从未有过如此体验,有些害怕,抓紧了他的手臂下方。
“不怎样,我不会再怎样了,表兄你别松手。”纤长卷翘的眼睫颤动,轻轻刮在谢云璋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