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听罢,大悦。让康定王上前来,坐在身侧的位置。
萧序恭谨垂首而至,得了圣人赐酒,连番叩谢后心中愈加生喜。
阶下,静安王冷冷瞧着。
待到平宁公主献过礼物后,静安王敛了神色自己扶着轮椅来到殿中,周围视线皆围聚过来,而圣人正问话于康定王,没有注意殿中之人。
萧诚紧了视线,扬声:“儿臣亦有一礼要献给父皇。”
突兀的声音响起,圣人这才看了过去,见静安王已在阶前,圣人才问其所献何物。
实则在康定王献过宝后,接下来哪怕是圣人向来宠爱的平宁殿下所献之礼,在涛山雪景图的衬托下都显得平平无奇。
于是不仅众人,就连圣人都没有对静安王所献有何期待。
而静安王沉着心
气,拍了拍手,立马有宫婢上前,其手中托着一方金盘,金盘之上是一朵晶莹纯净透白状似莲花之物。
雪莲入温暖之地,其上寒气缭绕,仿若仙景中的仙气,引来不少人的注目,圣人也探去一眼。
只是雪莲虽少得,却也不是万分稀罕物,圣人看了眼后,便打算移开目光。
谁知静安王推动轮椅靠近雪莲,拿起金盘另一边放着的如嫩柳般的枝条。
将这枝条低端在雪莲花上拂扫一遍,倏忽间原先含苞的雪莲花骤然开放,配合阵阵寒气,更似云间仙物。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殿内一人发出惊叹,众人纷纷眼尖起来,见到雪莲花的中心处正含有一颗红色的丹丸。
萧诚这时俯身再言:“此花出自九重天山,寻得时熠熠生辉,华光万千。其花芯不似凡花,初时只如红豆大小,后来渐渐长大便如红珍珠。直至今时元辰新岁,深受父皇威仪感昭,方才化红光为灵丹,儿臣今以其献给父皇。”
说话间,萧诚已亲手捧着金盘,连同其中雪莲灵丹,跪伏到圣人面前。
萧诚所言皆是美词句,仔细听来,其实荒谬。
可是圣人却格外认真凝重,竟然亲自从高台走下,接过静安王手里的雪莲灵丹,道:“吾儿有心。”
只此四字,却足以比过先前待静安王的千好万好。
圣人这些年对朝事政务力越发不从心,早在前两年就从宫外招来数多方士,归心于炼丹成仙之道。
殿内不信仙神之说者,当然清楚所谓灵丹不过是静安王为投圣人所好,刻意编撰出的故事。
而无人会道出雪莲灵丹是假,谄言媚上才是真。有的是不敢,有的则是在旁观。
皇室迷信炼丹成仙之术,乃是江山社稷动荡之初也。座上皇室父子其乐融融,实则暗藏波诡云谲。
……
大殿开宴,宫婢鱼贯而入,顺次呈来各式菜肴,供以赏味。因着圣人传令尽兴,这时候殿内才有人声碎语。
谢琼也是在这时手执玉箸,提醒扶春道:“圣人座下最年长的那位就是荣安太妃。”也就是这一回,将扶春请来宫中赴宴的太妃娘娘。
荣安太妃与圣人生母太后娘娘是亲姊妹,因着如此,所以在先帝崩逝后,荣安太妃没有像先帝的其她妃嫔那样被送去别宫。
七载之前,太后仙去。
圣人感念太后生前对太妃的记挂和照顾,所以一直没有安排荣安太妃别宫,反而留在寿康宫中颐养天年。圣人因太后的缘故,对荣安太妃也是多有恭顺孝敬。
听谢琼道出这些,扶春更不解这位太妃为何会盯上她这等无名小卒?循着谢琼先前所指,扶春悄悄探去视线,便见得那一身宫装的老妇人。
望了又望,实在难解。
而在扶春撇开目光之前,忽地瞧见从荣安太妃身旁花团锦簇的屏风后走出来一人,是位年轻女郎。
虽隔得远些,扶春却也能瞧出对方脸上语笑盈盈,正在恭敬为面前的荣安太妃倒酒。
“太妃娘娘,您请。”女郎身上只着轻简的素衣,一改往常张扬,从方泉寺出来后,她也学会了看人脸色,再没了往日的锐利尖刺。
扶春认清荣安太妃身边这人时,神色一下惊变。她不由自主拉住了谢琼的手臂,“琼姐姐,那人是……”
先前那女郎未出现在荣安太妃身侧,谢琼自然也就没有瞧见。现在听闻扶春所言,谢琼望过去一看,也认出人来。
那不是旁人,正是三月前因平宁殿下之故被圣人罚去方泉寺的商氏女郎。
“前些时日我听外面人说起过这事。”谢琼的神情也不大安宁。
商宁姝从方泉寺出来,也是得了圣人施恩。谢琼只晓得这一事,她告知扶春。
谢琼也知道扶春往日里与商宁姝的旧仇旧怨,更不提此刻商宁姝竟会安然留在荣安太妃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