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父皱起眉头,不答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这么多年不见外祖父,我总归是想念祖父祖母和舅父的。”扶春如此说道。
孟父不想正面回复,含糊说道:“自从你母亲故去那年后,顾家就再没有人来过,谁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孟父的回答尚在扶春意料中,扶春来此本就没抱有一定能知晓顾家如今身在何处的期待。
扶春再说:“我那时年纪小,少听闻也记不住他们的名字,您总知道我外祖舅父一家的名讳吧?”
若孟父将此告知她,她再按着具体的名姓四处寻觅,总该能找到有关顾家的行踪。
可是孟父反复抬手饮茶饮了三遍,最后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你也说了,过去这么多年了,谁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孟父言下之意,就是不知道。可是真不知道,还是明明知道却故意不告诉她?
扶春沉默片刻,道:“我只是想见一见顾家人,您有什么不能说的?”
孟父摆了摆手,避重就轻,“你想找到顾家人不假,可是顾家人如果真惦念着你,这些年怎么不见他们来家里?还找他们做什么,自己家里人都顾不住,还去管别家。”
孟父一通忽悠面不改色。以前的事情就不谈了,现在他怎么可能让顾家冒出头来?
他早看出来扶春这孩子心思不在孟家,若真让她找见当年的顾家,更不会给他这个父亲半分眼色。
况且现在见到她和谢氏长公子情谊不浅,日后万一有寻获荣华富贵步步高升的机会,孟父没道理要把这机会让出一半分给顾家。
即便知晓顾家的存在,孟父也决不肯松口告知。
扶春再三追问,孟父依然装傻充愣,摆着一副无可奉告的态度,坚决不把顾家的事告诉她。
扶春心里有气,却也无可奈何。孟父如此紧着嘴巴不告诉她孟家的事,事出反常必有妖,扶春另外有了盘算。
离开孟家之前,扶春向孟家的家仆问了以前侍奉在孟家的老管家现在如何,从家仆嘴里问到话,扶春备了些薄礼去找人。
老管家年纪大了,和家人一起住在三乔镇的后街巷中。
扶春敲门,是一个中年妇人来开门,表明来意后,扶春见到以前在孟家的老管家。
扶春提到顾家后,老管家定神想了一会儿,想起来确实有那么几件事。
“大姑娘怕是记不得了,先夫人去时,顾家着人来,要把大姑娘带去顾家看养。老爷觉得此举失了颜面,没有答应。”老管家说话很慢,对往昔之事,娓娓道来。
“还有一件。后来的夫人进门后,顾家大爷过来看望大姑娘您,姥爷那时候不在府里,新夫人掌事,听说顾家来了人,没让顾家大爷进门,也不叫大姑娘出去见一面顾家人。哎……”老管家叹气。
陈年旧事,如今再提,恍如昨日。扶春心下了然,原来孟父同她所说,尽皆都是不实之言。
“那您可知道我外祖一家后来如何了?”扶春再问。
老管家却在这时摇了摇头,“先夫人走了之后,老爷和新夫人不让顾家人见大姑娘,顾家倒是每年往孟家送礼送银两,只是从五六年前起,就只见银两不见顾家的人来了,后面的事老朽就不知情了。”
从老管家这里听到过往事后,扶春忧心沉沉回到客栈。
前头按照二十年来寻顾家,现在得知顾家于五六年前才彻底没了信,时间上倒缩短了一大截。
只是顾家的音讯仍然不多。
回去客栈时,谢云璋站在窗前,手里正捻着一张纸条。看过便笺内的内容后,谢云璋随手放进了炭火炉内,一时沦为灰烬。
俄而,注意到扶春回来。见她眉宇间愁结未散,谢云璋便知晓她这一程无功而返。
因谢云璋开着窗,屋子里面透着股清冷之意,扶春坐在靠近火炉的位置上,手里裹着汤婆子来暖手。
“不论何事,都可与我说。”谢云璋坐到她身旁,静望着她。
扶春心里堵着一道忧愁尤甚的情绪,听他开口,扶春一股脑地把来龙去脉讲给他听。
说完之后,她方才觉得自己过于急躁,且将心底的负面情绪通通留在言语间,传递给了他。
谢云璋听罢,手里的火钳挑着炭,火星明亮的同时从盆中传来噼啪声响,尤其脆耳。
扶春被这声音引去望了一眼,看到火盆四周围着一圈栗果,因被炭火烧灼,栗果壳颜色发深发亮。
谢云璋用火钳将其一一夹出,放在一旁晾了一会儿后用细利的小刀破了口递给她。
扶春从他手中接过,默默剥开栗果,果肉澄黄温热,扶春轻轻咬下。
“会找到的。”谢云璋望着她,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