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呼吸乱了节奏,知道她已经清醒,谢云璋侧目睨着她,眸光尤其幽冷。
冰凉的手指,在她毫无设防之际,落在她的额头上,惹得扶春眉眼微动。
谢云璋一手掌住她的脸,细腻的抚摸着她脸部的轮廓,轻若游蛇的触感令扶春紧绷起脸颊,经由谢云璋触及之处,泛起层层不褪的酥痒。
“皮骨俱在。”谢云璋冷不丁道。
扶春本就觉得不适,现在听他此言更觉森然。
“什么?”忍着心惊肉跳,扶春轻声询问。
谢云璋哪里会答复她?
眼神在她脸上随意扫了一扫,谢云璋神情漠然。
“就这么惦记那位崔郎君?”谢云璋看过那封信,知道那是崔临彦特意写给她的。
没成想崔临彦还留了这一手,也恰被死心眼的她偶获。
“为此,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我对你的信任?”谢云璋讥笑。
扶春被谢云璋点中亏心,目光涣散游离,不敢与他对望。
“不是……”扶春喃喃。
已经被他逮住,重新落回他手里,她的行为就是她背叛谢云璋的最好的证明,不管她再说什么再做什么,都是无用的。
谢云璋眼里只有他看到的。
睡醒过后,在被紧裹在毛毯内,时间一长,扶春只觉得血液不流畅,小腿往下的部位开始发麻。
扶春不免变换姿势,谢云璋却不想见她往外分心思,宽大的手掌压住她的肩膀,令她不得动弹。
扶春忽地瞥见他的掌风,下意识的躲过脸去,然而并无疼痛之感,只有他落在她肩头的沉重压迫。
后知后觉是她多心。
谢云璋再恼羞成怒,也不会对她动这样的手。
扶春紧促的心跳声在缓过来后,逐渐平稳。
谢云璋瞧见了她方才那副反应,却没有因为她的窘迫而感到畅快。看到扶春反射性的躲避,谢云璋的眼眸暗了暗。
“你从前是不怕的。”谢云璋很平淡的道出了一件事实。
可既无前置也无后语,扶春听着只觉摸不着头脑,不懂谢云璋在说什么怕不怕的。
扶春仍然保持沉默。
不久前,她在他面前道出的山盟海誓,犹在耳畔。
可现在才不过短短几日,她就又做了令他“寒心”的事……
扶春知道谢云璋心里一定恼她,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
难道她对他说,她要去找崔临彦问个平安,他就会答应吗?
显然不会。
有了一回,再有第二回,心理压力其实未增多少。
扶春现在就是装作无动于衷,他要打要骂要罚,她都受着。
余下还要怎样折腾她,那都是谢云璋的事,她只会在承受不住时,娇娇地哭一嗓子。
至于管不管用,她不确定。
……
悄然抬眸瞥向谢云璋,扶春只敢暗暗窥探他的神色,在其似乎觉察到转过眼神来时,扶春慌忙避开。
谢云璋望向她,正想说话,外面传来随从的声音。
“公子已到驿馆了。”
谢云璋敛了话音,最后留下一个眼神给她,松开了压制在扶春肩头的手掌,先一步走出马车车厢。
等谢云璋一出去,扶春骤然感到周围松快许多。
扶春软着身子躺了没多久,芸姑进来了,和她说了先前随从在外面说过的同样的话。
赶了大半日的路,眼看天色将暗下,他们先在小城的驿馆停留一夜,休整过后再继续赶路。
扶春不由得问芸姑还要多少时日才能到目的地。
前往凉州的路远,芸姑也拿不准,比划了几根手指头,半个月和一个月。
快则小半月,慢则月余。
“那到时候岂不是要入冬了?”扶春算算时节,是这样没错。
妆奁前,芸姑为她梳发,轻点了点头。凉州所属地带本就寒意深重,往后的天气只会越发寒冷,女郎身躯单薄,更要穿保暖护身的衣物才可。
山高路远,不过倒也没有扶春想象中的那样艰辛。唯一觉得辛酸艰苦之事,便是她在途中招惹了风寒。
马车内,扶春一边咳嗽,一边接过芸姑端来的汤药。
中途换过一次马车,现在她身处的这间马车的车厢内更为宽大。
扶春忍着汤药的苦涩,捏着鼻子一饮而尽,芸姑见药碗空了之后,把空碗接到手里,又向她递去现成的梅子干。
风寒已有几日,嗓子倒不再有撕裂的痛感,只是仍觉得昏昏欲睡。天气渐冷,扶春身上已穿起了厚衣裳,最冷的时候,马车里还烧起了炭盆。
扶春总觉得脚冷,时常用汤婆子捂脚,然而行在路上,哪能这样方便?她也不想劳烦芸姑,只让芸姑在马车停下休整,熬药的同时装些热水给她。
扶春双眼欲闭未闭,迷迷糊糊间感到有人上了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