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作业又是怎么交上来的?
来到教室的时候,孟老师正在上语文课,姚希带花名册站在走廊的死角,透过窗户看向里面。
她发现那些被划掉的名字,那些碎嘴的魔镜、憨态的巫婆、魁梧的喷嚏精,果真都随着童话的结束消失得无影无踪。
姚希一直守在门外,直到下课后孟老师走出来,没等她开口便道:“昨天忘记告诉姚老师了,我们班要和四班合班,郝主任通知了班主任,让任课老师们提前做好交接工作。”
刹时,许多话都堵了回去,因为她不再是班主任了。
可她还是想要试一下,见孟老师走远,快步跟了上去:“麻烦您稍等一下。”
“其实大概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女人回头,眉间露出深如沟壑的纹路,两颊上布着点点黄褐斑迹:“但这不是我们区区一个老师就能改变的。”
最初谁不是意气风发,妄想着自己能颠覆一切。
可要真的凭一己之力就能改变,那对曾经苦苦挣扎又跌落泥潭的孩子们又算什么。
是他们不够优秀,不够努力,还是没生在好年代?
全都不是,是因为他们是岭北的孩子。
—
上楼前,梁颂北掐掉了烟,猩红掉落,差点烫到指腹。
入秋后天气渐凉,姚希带来了的秋季睡衣洗后缩了水,能勉强穿上,但是紧绷绷的。
“请问是刘芳菲家长吗?”
“我想跟您聊一下孩子的情况,芳菲的成绩这么好,坚持下去一定能上重点高中的,这样半途而废实在太可惜了。”
“喂,您还在吗?喂?”
梁颂北看得入神,没注意到姚希什么时候打完了电话:“你怎么过来了?”
“我怕再不来姚老师就快把我忘了。”
他上前将人拉到怀里坐下,听到近似娇嗔地抱怨:“关我什么事,明明是你好几天都不来西街。”
姚希几天没有见到梁颂北,只有手机上鲜少的联系,嗅到熟悉的烟味后,突然而起的是一股心安。
睡衣薄薄一层,原本屋里还有些冷,但片刻就觉得身下一片炙热。
她看到上下滚动的喉结,察觉到了异样,立即转移了话题:“我们班有个学生,家庭条件还可以,学习成绩也很好,但初三就突然退学了。”
梁颂北定了定,问道:“男生还是女生?”
“女生。”
“早恋了吗?”
“没有。”
“没有走得过近的异性吗?”
起初姚希还十分确认,可想了想又道:“罗飞算吗?”
两人关系的确近,可罗飞心智未开,充其量算个大龄男童,成日不是打球就是睡觉。
这一点梁颂北也是知道的。
趁着他不注意,她挪到了沙发上,但硬邦邦的手臂还揽在她的小腹。
“你要真想知道原因,可以问问她在班里玩得好的朋友,不说一定也大概率能了解近况。”梁颂北收了收胳膊。
姚希点点头,低眸看到线条分明的手臂,上面是弯曲蔓延的疤痕。
她伸手捉住,手指在凹凸不平的肌肤的上滑过、缠绵。
梁颂北问道:“很丑吗?”
“确实有一点儿。”姚希轻轻吹了口气。
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小白眼狼。”
声音落下,忽然被人拦腰抱起。
姚希惊呼一声,愈靠近房间心跳愈快,直到身体着落在床上,她僵硬到不敢再动。
可梁颂北只是躺到了另一侧,鼻音有些重:“能陪我睡会儿吗?”
是单纯的睡觉。
这回换做姚希环住了精瘦的窄腰,其实从靠近梁颂北的第一刻,她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疲态。
不过他刻意遮掩缘由,她也默契地忽略。
“过些日子就是中秋了。”姚希试问道。
但她没有等到回应,只听到随着胸脯起伏的沉重的呼吸声。
—
这一觉睡得又熟又沉,解了些几日积攒的乏意,醒来已是隔天中午。
梁颂北掀开被子,看到了贴在床头的字条,字迹飞舞,像是急急忙忙留的。
——早饭在桌上,晚上我要值夜班,就不回来了。
末了,还画了颗爱心。
梁颂北扬了扬嘴角,把字条揣到了兜里,叼着变凉的三明治下楼,回到西街已经有客人等候了多时。
“北哥最近忙什么呢,想约你一次可真是难啊。”
梁颂北寒暄了几句,将用纹身器具备好,从冰柜拿出色料。
后背的麒麟是一个月前割好的线,整背打雾从中午一点做到了晚上八点,整整七个小时下来,肩颈发麻发硬,僵疼得厉害。
梁颂北收拾好东西后看了眼时间,约摸着学校下了晚自习,刚拿出手机就收到了条信息。
是梁美英发来的,说是和朋友一块儿喝酒开不了车,让他去发来的地址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