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年级的办公室单置在一楼,自从她搬出宿舍以后,和文思月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姚希!这边!”
文思月招了招手,把她揽到了一旁的灌木丛里:“你早上怎么没来开晨会?”
“他们说什么了吗?”
“倒也没有。”文思月抿了抿嘴:“就是有点小传闻……”
姚希隐隐担心,问道:“什么?”
文思月左右瞧了瞧,确认没人,才靠近她耳边:“学生们都在传黄老师喜欢你,连办公室的老师都听说了。”
姚希先是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无奈:“都是青春期的孩子,估计是说着玩的。”
“怎么就是说着玩的了,我觉得人家黄老师挺好的,而且也对你蛮上心的嘛。”
看到绷着脸的姚希,文思月从包里翻出来一张信封:“对了,这个给你。”
姚希打开粉色的信封,露出散着香味的婚礼请帖,又惊又喜道:“你要结婚了吗?”
文思月点头:“嗯,你是独一份哈,我可等着你给我送份子钱呢。”
她记得文思月的男朋友在外地工作:“那你们以后都留在岭北吗?”
“家里催得紧,先把婚礼办了,别的等领证以后再打算。”
三班周一的英语课是上午最后一节,为了和学生们错峰,没课的老师都提前去食堂吃饭了。
姚希抱着课本上楼,迎面被下楼的人撞掉了怀里的书:“不好意思。”
她循声抬眸,看到了鼻子红彤彤的小冯,黑色的眼线晕开。
二人对视一眼,还没等姚希开口,小冯便匆匆离开了。
—
天气闷闷的,明明已经快到六月份了,温度却在十五度上下徘徊。
尤其是到了下午,骤风凌厉,厚云盘旋在石头山上。
如果不是岭北常年干燥,只洒一些毛毛雨,姚希还会以为是台风刮到了内陆。
到家后她打开冰箱,拿出了剩下的蛋糕,尝了几口发现味道变酸,又吐了出来。
才放了两天而已,怎么就坏了呢。
她嘴巴发苦发涩,回到房间瘫倒在床上,脑子像是被塞进了鱼缸里,快要生出了水藻。
这几天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让人措手不及。
膝盖发痒,姚希忍不住撕掉了上面的创可贴,看到一层厚厚的痂,还留着碘酒红褐色的印记。
放到枕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周六她发给李临一的信息,周一才等到了回复。
“别提了,那公司取了个破洋名叫Yellow,是从什么社交账号摸过来的,求人的时候是孙子,去了就成大爷了,嫌这嫌那的去你大爷,要不是那几个破钱谁稀罕受这气去。”
姚希一时失神扣掉了膝盖上的血痂,下床随便拿了点卫生纸,透过小阳台的窗户,看到了停在店铺门脸前的车,和搬着东西进进出出的人。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顾不上膝盖溢出来的血,趿上拖鞋跑了出去,听不到老人们在街口闲聊的指指点点。
终于是在混乱中捡出了一条脉络。
原来他卖了店里的东西不是想换批新的,他去南川不是想逃离岭北,而是为了留下。
店前的工人们出出入入,将物件一件件搬离。
“都给我扔干净啊,一个别留!”
姚希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肺里像是装了一个风箱,一呼一吸都格外费力:“等一下。”
她拦住站在门口的中年男人:“叔叔,这些东西能先给我吗。”
男人瞥了她一眼,看到脚下跑到断开的塑料拖鞋。
……
最终东西被留了下来,一沓又一沓装订成册的画册,从遮天蔽日的树林,到车马行人,再到灯红酒绿。
姚希拿出手机,打去语音,但无人接听。
大约三四分钟,她便接到了回电,不过不是语音而是视频。
她拢了拢头发,挪到了灯光下,接通视频。
先是听到了呼啸风声:“你想看日落吗?”
镜头逆光,看不清面容,像是贴在霞色中的剪影,只被勾勒出一个朦胧的轮廓。
姚希起身走出巷口,对着屏幕里通红的天,找到了挡在石头山后的落日。
其实她对日落并没那么感兴趣:“想看。”
山风将发丝向后拢去,霞光万道,刺得瞳仁骤缩。
第20章 20 她的同谋
“等一下。”梁颂北道。
镜头翻转, 厚厚的云层下,是残阳如血,落日熔金。
画幅下沿露出堆满苞谷的屋檐, 烟囱里冒气炊烟。
姚希一直好奇, 但从没问过:“这座山叫什么名字?”
“石头山。”
“这么随便吗, 我不信。”亏还是个景区呢。
山风凛冽, 灌了进来, 衬得他声音愈冷:“等下次爬山,我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