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晟微微挑眉:“你对贵妃倒是真心。”
云贵人微微起身:“贵妃娘娘对罪女从未有过尊卑之别,不仅照顾罪女的心情,带罪女出宫,准罪女探望家人,还悉心教导罪女医术。贵妃娘娘有一颗这世间最珍贵的怜悯之心,所以,她是因为仁慈,是因为怜悯才会可怜罪女。贵妃娘娘和罪女的过错没有任何关系,也从不曾知道。请皇上明察。”
周晟喉咙里滚出一声轻哧,云贵人当即吓得浑身发抖,将头紧紧地贴在地上。
周晟:“如今事情已经闹大了,李昂兰这个人不能留在世上。”
云贵人红着眼睛,害怕恐慌,但还是强撑着力气说道:“罪女明白。罪女回去后一定自裁谢罪,绝不敢再打扰贵妃娘娘。”
周晟扶额,福如海也心累,云贵人没听懂皇上的话。
周晟摆摆手,让福如海将人带走。
福如海小心将云贵人带了出去,却并没有将云贵人交给小太监,反而亲自带着她往刑司走。
福如海压低声音道:“云贵人。”
云贵人:“是,福公公请说,罪女任凭处置。”
福如海:“贵妃娘娘保了你,皇上不想让你死。但你和展侍卫的事情被幕后之人放到了宫外,引起了流言沸腾。所以,这件事情必须要处理。”
云贵人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罪女明白,福公公,你再给我一瓶毒药吧。”
福如海做了一个呼吸,“云贵人不能活,李昂兰已经被自己母族放弃。云贵人,皇上已经把路摆在你面前了,你还没不明白吗?”
云贵人愣住了,“福公公的意思是?”
福如海:“云贵人,不是奴才的意思,是皇上,是贵妃娘娘的意思。贵妃娘娘保了你,你要回报贵妃娘娘,懂吗?”
云贵人模模糊糊间明白了一些。
长久空虚寂寞的生活,长久困于后宫,没有和人正常的交流,让她丧失了未入宫时的聪明灵动。
虽然这近半年和贵妃娘娘相处愉快,但也不能弥补那么长时间的差距。
福如海见云贵人明白了,笑道:“贵人既然明白了,就安心在刑司等消息,不要胡思乱想,将贵妃娘娘的恩情记在心里,记一辈子,知道吗?”
云贵人乖巧点头:“是,我明白了。”
福如海继续领路:“贵人,请。”
送云贵人回刑司后,福如海又将展冽晋提了出来。
这是展冽晋被抓之后,第一次被从牢房里放出来,他双手戴着镣铐,从云贵人牢房走过时,一把抓住栏杆。
云贵人望了过来,两个人痴痴地看着彼此,眼神中有数不清的话,数不清的问题,但是此时此刻,不能说,不能问。
福如海:“展大人。”
展冽晋抓着栏杆的手指动了动,一点点松开,跟着福如海走。
云贵人追了过来,隔着栏杆看着他,用嘴形对他说:“没事的。”
展冽晋对着云贵人笑了笑。
怎么会没事,后妃和侍卫私通,换了谁也不能忍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更何况,那人是皇上,是九五至尊,是天下最尊贵的人。
展冽晋到了后,福如海呈上展家上奏请罪的折子。
他一本一本地翻开,重重地磕头:“陛下,一切罪责都是卑职。是卑职鬼迷心窍,忘了身为臣子的分寸,请皇上治卑职一人的罪就好。”
殿前司副指挥使是周晟亲自升的,对展冽晋的为人自然十分了解,对展冽晋此刻的表现也不例外。
周晟端起桌上的茶杯,拂了拂面上的茶水,“既然展将军已经交了兵权,朕看在展家对朕的忠心上,可以准展家一个特赦。”
展冽晋戴着镣铐的手撑在冰冷的地板上,寒气透过掌心,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温度。
展冽晋:“皇、皇上。”
周晟喝了一口茶,看向匍匐跪着的人。
展冽晋:“她呢?”
茶杯重重地搁在桌上,周晟厉声呵斥道:“放肆。”
展冽晋:“卑职不敢。只是,一切罪责都在卑职。一开始便是卑职无状,因为自以为是的可怜,主动接近云贵人,这才让两人失了后妃与臣子的身份。是卑职误了她。”
周晟打量着展冽晋。
少年跪地俯首,卑微到了极致,但却倔强又坚定。
周晟叹了一口气:“将军下马力排山,气卷黄河酒中泻。当年,是朕亲自封你为殿前司副指挥使。”
遥想当年烈如骄阳,风华正茂,而如今昔时繁盛皆埋没,展冽晋泣泪道:“卑职囿于私情,愧对陛下栽培。”
沉默,殿内死一般地沉默。
许久后,周晟说道:“看在展家戍边十数载的份上,也看在当年朕亲封你为殿前司副指挥使的份上,朕可以给你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