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帘,隔着很远的距离,看着那张无数次博得他保护的脸,止不住生性的厌恶。
楚琢玉当然感受到了他的情绪,甚至心里气的发疯,可是还是一步一步走向前,声音无辜又可怜。
“这段时间,无论我做什么,大师兄都视而不见,我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究竟是有人说了什么,还是师兄生病了,所以分不清记不得我是谁。”
“不过没关系,我都可以不介意。”
“今日师兄来了,无论是想说什么,还是想做什么,师弟我都欢迎。”
最后一句话说完,锐利的剑锋已经直指他最脆弱的双眼,只余分寸间隙,隔在二人之间,却是无法飞跃的天堑。
徐帘雾用尽最大的力气,说出唯一一句他要说的话,声嘶力竭。
“周师弟之仇,师尊之仇,宁焘之仇,二十年欺骗之仇,你楚琢玉万死难辞!”
不等任何回答,也不需要任何回答,今日徐帘雾来,唯一的目的就杀了楚琢玉。
濯缨剑疯狂嗡鸣,残雪被震落,剑气磅礴轰卸而出,一记横劈而来直冲楚琢玉的面门,骇然之下躲闪不及擦过他的耳边,削弱一层发丝。
楚琢玉低头紧盯着雪地里的这一抹黑色,抬起眼皮看向是真的要他命的人,唇间不怒反笑。
“你知道了啊。”
继而连三的攻击下,他并不反击,甚至去回忆了某些东西。
“周济南是真的很讨厌啊,一个区区外门弟子,竟然能得到你的青眼,他究竟哪里好了,大师兄你竟然如此抬举他,怪只怪他不知好歹,非要靠近他不该靠近的人。”
“还有师尊,师兄你为何如此亲近师尊,我能知道的师尊都知道,我不能知道的师尊也知道,凭什么为什么,是我陪你出生入死,是我替你分担道心,我为了你可以做任何事,可你却从不真正在乎我!”
“至于宁焘,他千不该万不该非要纠缠你,只是可惜竟然没能杀了他,不过很快,宗门也会送他去死!”
所有的话像是利斧砍在徐帘雾心头,杀意浸润美眸,染红了一片。
可楚琢玉还在说,像是要把这些年压在心里的歪曲的心重新扯平了,摊在徐帘雾面前看一看。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啊——!”徐帘雾要紧牙关,坚固的道心彻底崩塌,元婴期的灵力在体内肆虐,不再受控,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院子中的树木因为庞大的冰雪之力,从根部而起,凝结成冰。
濯缨剑不再能够承受超出负荷的灵力,挥出重重一击之后被彻底震飞。
可徐帘雾却并没有停下,他的心里什么都没了,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杀意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大脑,甚至不再估计伤害自身,强行将紊乱的灵力压缩,数千刀剑意在他身边被凝聚而起,直至最后一道剑意也消失殆尽。
楚琢玉虽一直隐藏修为,可也终究不过是元婴后期半步出窍,二人的修为差距微毫,身体被剑意冲击摔落在灵树之下,再无法起身。
耗尽灵力的徐帘雾同样支撑不住,半边一倒,跪在雪中,滴滴答答的血迹从他的眼眶留下来,染红了身前一小片。
楚琢玉吐出一口血,看着他艰难笑道,“大师兄,杀不了我,很气吧。”随即唇角拉平,眼神阴鸷,“这就是我无时无刻的心情,愤怒,怫郁,永远无法解脱!”
“这一生,你杀不死我,也永远无法摆脱我!”
过度使用灵力,耗尽精血,恨意无法输出,盘旋在胸腔,徐帘雾能感觉到他的眼睛开始变得模糊,血泪不断,他快看不见了,这双眼睛要废了。
可他第一次感觉到不甘,受操控,被欺骗,为不知什么的道心前行,伤痕累累的人,如何能放下。
耳边还不断充斥着那人大言不惭、极近阴森的要挟,激烈翻涌的情绪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悲拗占领他全部的心神,向来平静安稳的人,脖间额间青筋暴起。
若是任何一个熟悉的人看见,都明白现在的徐帘雾是何等的落魄,极致的疯狂。
皑皑白雪累在他紧紧蹙起的青眉,呼出的气都是冷了。
不可以……
终于本该倒地不起的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带着必胜的杀意,彻底不再见原来那个高山仰止的大师兄的影子。
他在绝望中握住了濯缨剑的剑柄,持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