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扫过墙壁上的那些宣传,方絮总感觉有什么关键就要像要浮出水面一样被她抓住;她觉得要是此时站在这里的是脑袋更灵光的其他人,恐怕早早就能明白一些关键线索。
只是到底还缺少什么,如同即将完成的拼图就是没有找到最关键的一片,于是让整个隐约看见的轮廓和雏形画面变得支林破碎。
缺的是什么呢……
“但方姐——”谢海连背靠着墙,抬起头把烟吐向半空之中,短暂虚妄的慰藉无法让她从这样窒息的环境中获得救赎,只能聊以自欺欺人的慰藉:“你说,如果大家都是姆妈的孩子,为什么一碗水端不平?”
“那个女孩家里不可能同意她的想法的,就像我爸当年绝对不同意我的想法。”
她抬起眼看着被束缚在空中的乌云,像是又被回忆的漩涡吞没。
“当年我能出去的钱,是从我弟想要出去上学的钱里扣下来的。”
如同一道闪电撕裂漆黑的天幕,真相从令人窒息的幕色中被人掀起一角展露在她的眼前。
在这个瞬间,方絮终于想通一个从游戏刚开始就让她感觉有些违和的关键点。
第19章 所谓家人
“你们老家是不是比较看重女孩子?”方絮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样问她。
在现实世界里见到比较多的是重男轻女,可从搭赵叔的船开始,就或多或少能感受到他字里行间的意思是在这里女孩子才是家庭的顶梁柱,所以才对谢海连这么多年来对家里不闻不问的态度显得尤为反感,而提到男孩子则是像谈“即将泼出的水”,有可惜的意味,但不多。
等到岛上这种感觉更是强烈,今天还不是休息日,但在海边帮着大人收拾渔船的多是男生,在学校门口拿着书本说笑的则是女生。
刚才那位学生和赵老师的对话也看得出,或许不仅仅是教育资源,其他不少有利于发展的资源都是向女孩子倾斜的。
重男轻女这种在现实世界里从古至今,显得根深蒂固的不公想法竟然在这里逆转了过来,这个关键点直到谢海连与她说上一句的话的时候终于被她发觉。
谢海连抽了口烟,似乎不是很想主动谈起这个话题。
只是她既然问了,她本人也不打算隐瞒。
“对。”她的视线下落,落在不断燃烧的烟头上,感觉那就是自己的人生:“很重女轻男,觉得男孩子不是很重要,拼了命地把女孩子送出去上学读书,想着她们以后能回来‘建设家乡’。”
“至于男生。”她笑笑:“如果不是因为生孩子还要男的,估计这个岛上就全是女的了。”
看多了那些重男轻女的新闻,猛地来到这里见到这种情况,说实在的,她甚至觉得还挺爽。
但理智和教养告诉她,这样颠倒的情况其实也是不正常的,同样是一种不公罢了。
靠着剥夺别人应得机会获得的未来,多少都沾着隐形的鲜血。
“那还挺像绑着人再回来的。”方絮想起她刚才说的回来建设家乡这句话,“虽然家乡有养育之恩,不过逼着人回来算不算也是道德绑架?”
“我觉得是,不过村里很多年长的人并不觉得。”点燃的香烟在她指尖明明灭灭:“他们觉得这是命,好像出生在溟澥岛的人走出后也是要回来的,就像孩子永远离不开父母,我们也永远离不开这里的影响。”
“和原生家庭彻底断裂关系的孩子也不在少数。”
“出生在溟澥岛的人当然还有其他原因。”谢海连语义不详地说道。
她把那根抽完掐灭的香烟扔进街角溢出脏污的垃圾箱里,对方絮道:
“方姐,我们走吧。”
“今天恐怕没办法再去卫生室踩点,我们可以跟下午的旅行团看看岛上其他地方的情况。”
谢海连回头看了眼老旧和崭新两种风格并存的学校。
“我很久没回来了,可能已经认不出岛上其他地方。”
沿着那条悠长破旧的青石小路继续向前,就像谢海连之前说的,她们步行甚至没有十分钟的时间就看见一间农家大院,看上去刚粉刷不久的白墙上写着白家大院几个字,平整的水泥路旁种着挺拔的青竹。
作为即将落脚的地方而言环境的确不错。
可谢海连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停下了脚步,方絮回头看她的时候,就看见她一边咳嗽一边又抽出一根香烟。
“……小谢,抽太多了。”
她把烟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最后一根。”
说着把自己的身份证递给她。
“方姐,劳请你帮我一起登记一下。”
看的出她真的是很想能晚一步就晚一步进去,不过这岛上只有这一家民宿旅店吗,非要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