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如晦仔细回想了他和闵梓的生死时刻,发现——没有。
闵梓好心提醒道:“关键词:祠堂、牌位、无皮怪物。 ”
见蔺如晦有些记起来了,她准备接着打感情牌时,就听见他说:“仅仅是对你来说是生死局。”
言外之意就是,对他来说不是。
闵梓承认,她先破防了。
而且他说的还是事实。
闵梓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复又看向大叔带的路。
路坎坎坷坷,浓重的白雾遮掩了大半,能够看清的只有两侧的杂草树木。
要是她没记错,这是去往黑屋的方向。
大叔扯开嘴巴,露出参差不齐的大黄牙,因着一路上的祝祷,声音有些嘶哑。
他转头,以一种死沉沉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笑道:“客人们准备迎亡者了。”
他话音刚落,这处的大雾愈发浓重,慢慢地模糊所有人的眼睛。
失去视觉,让其余人多多少少有些惊慌。
闵梓听见身后的蔺如晦以极其冷静的口吻说:“闭眼。”
大家照做,曹叔捏着师余的手臂,紧紧相依,牙关抖得发出轻微的响声。
失去一种感官,其余的感官刺激愈发清楚。
以至于他们不仅能听到大叔的祝词,还能听到从地下飘上来的密密麻麻的歌谣声。
是的,密密麻麻。
就像是他们踩的土地都变成无数张嘴,一张一合,不知疲倦地唱歌。
“皮为衣,竹是骨,烧着人尸油,点着长明灯——”
“皮为衣,竹是骨,烧着人尸油,点着长明灯——”
歌谣反反复复,伴着幼童的嗓音。
尽管他们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可还是忍不住背后一凉。
闵梓闭着眼,回想着到这个镇子上来所见所闻,还有汤婆婆说的那些话。
就差一个关键点进行串联。
身后响起低润的声音,“在这里,时间是可以被蒙蔽的。”
闵梓陷入沉默,思考起他这句话的含义。
古怪的歌谣还在继续,不过并未对他们做什么,他们能仍控制自己的身体。
与此同时,白雾稍稍散去,睁开双眼的其余人忍不住惊呼,更是吓得往后退一步。
因为不知什么时候,汤婆婆的棺材就已经被人抬着立在众人的面前。
棺材被钉子封得严严实实,但仍有血水渗出缝隙,不停地滴在地上。
这声音在死寂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大叔又做出请的手势,笑容却不见了,眼神极为怨毒,“客人们,该上路了。”
闵梓一看便知道,他晓得棺材里躺的人是汤婆婆了。
令霏在旁小声说:“虽然这眼神看着也很讨打,但是总算多了点人气。”
“这人气来得有些不合时宜,还是死着好。”闵梓这话说的含糊不清,也没想解释。
作为理工男,常年和计算机打交道的师余倒是有些品味过来意思了。
“如果将梦境看见是一场游戏,那这些人就是npc 。”这个大家都能懂。
“但npc很特殊,他们既是梦境设定的机器,同时他们皮下是真实的人。”
“为了不让npc影响剧情的正常运转,梦境就会在关键剧情剥夺皮下的控制权。”
这番细细分析下来,其余人总算懂了。
闵梓趁着这空隙,将这里所有东西都观察了一遍。
斗笠人好像不对,就在在四人抬着的棺材之后多了两个。
和周围死硬的斗笠人不同,他们的丧服盖住头,两个人牵着手,背影看上去有些熟悉。
曹叔也瞧见了,有些疑惑地揉揉眼睛,纳闷道:“那两个背影像不像安婷婷和杜尔?”
令霏闻言脸一沉,也看过去,嘴上问道:“曹叔你确定吗?”
揉了眼之后的曹叔再探出头看了眼,腿直接软了,颤抖道:“就是他们,杜尔之前跟我说过,他们纹过情侣戒指。”
果然,牵着的手露出的无名指上有一圈青纹。
为什么死了的他们会出现在送葬队伍里?
才有些热络的气氛瞬间又冷凝下去。
而闵梓最后将目光落在棺材四角支起的白灯笼。
已经闻过无数次的尸油味弥漫至鼻尖。
她盯着纸皮内隐隐约约的烛火,忽的有了个想法。
如果不是长明灯,而是长命灯呢。
如果时间会被蒙蔽,是不是可以利用换皮让自己换身皮囊,用着别人的寿数活下去呢。
祠堂里不属于本村人的牌位,黑屋里各类女子的画卷,以及汤婆婆的话都能够解释得通。
闵梓在短暂的放松后又冷静下来,如同第一个世界一样。
知道真相并没有用,还得找出离开梦境的线索。
大概是众人已经在原地停留得过于久,为首的大叔有些着急,重复道:“请客人们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