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她不是睡着,而是死了。
听完杜尔的回忆,众人神色说不出的冷凝,尤其是昨天听到歌谣声的几人。
或许,如果多了一丝偏差,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自己。
闵梓看向安娉婷,她脸上没有任何惊恐或者奇怪的表情,就好像只是像往常一样睡着了而已。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气。
“先出去吃饭吧。”令霏率先开口,并且朝着外面的大厅走去。
大饭桌上放着白粥和肉包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来的。
特别是,盛粥的碗只有六个。
而他们活着的刚好六个人。
经了安娉婷一事,大家显然都没有胃口,匆匆用了两口粥就说出去找线索。
毕竟第一夜就死了个新人,来得毫无征兆。
只能推断与诡异的歌谣声有关,但听到歌谣声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只有安娉婷死了。
所以致死规则还是模糊不清。
只有更多的线索才能保证他们的存活。
闵梓喝完粥的最后一口,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呆滞的杜尔,提醒道:“早点入土为安吧。”
他还是呆呆看着那间房,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她也不好再多说,起身准备到外边逛逛。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不算热烈的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是一个适合晒太阳的日子。
闵梓沿着青石板小巷一直走,路上也没见着什么人。
连玩耍的小孩子都没有。
镇上的人都去哪儿了?
正想着,就看见一间低矮的瓦房传来缓缓拉开门的吱啦声,她赶紧隐藏身影,只见从里面出来一个佝偻矮小的老人,穿着一身整体暗红色色调,有着黑纹的衣服,费力抬起如同枯树皮的手指颤巍巍拉上门,朝着小巷走去。
这衣服闵梓也见过。
一般是在办白事的店里,俗称寿衣。
她见状,下意识放轻呼吸,不近不远地跟上去。
连续拐了几个巷角,那老人才在一间极为古朴的屋子前停下脚步,门前左右两旁放着栽着竹子的花盆。
他身形在台阶前停顿了许久,终于一步一步踏上去,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闵梓借机窥见屋子里的全部。
屋正中陈列着一方黑漆漆的棺材,四角各立着高高的灯盏,白灯笼吊在四角,棺材头放着一方桌案,也按东西南北方位点了四盏白蜡。
烛火窜得旺,烛泪不停地往下滴,桌案很快积了一堆。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灌进去的风使得烛火左右飘动,几近将灭。
可那四盏轻飘飘的灯笼纹丝不动,连光亮都不曾有一丝变化。
最令闵梓心沉的是,当门缝被拉开最大时,她才看见很多人,有在公路上那一列人里的熟面孔,也有生面孔。
他们都穿着黑沉沉的衣服,站在屋子的左右两边阴暗处,如果不是闵梓眼尖,根本看不见这屋子里还站了那么多人。
每一个人神情接近死物般的麻木,犹如行将就木的半死人。
但当看到老人进来时,他们僵硬的神情眨眼间破碎,露出虔诚到疯狂的神情,嘴角扯到最大弧度,双手举起交叠,深深一拜。
看得闵梓浑身不舒服,就像是硬生生给半死人塞了口生气,要上不上,要下不下,不知道身体里到底是什么。
而且像极了什么诡异仪式。
闵梓躲在他们看不见的死角,直到门彻底被合上,许久没有动静。
她才重新抬眼看向屋子上方,门匾上用金色颜料写着——祠堂。
*
回去的路上闵梓脑海里不停浮现刚刚出现的场景,想着跟提示白灯葬有什么关系。
青石板旁边的小溪缓缓流淌着,没人乘舟的小筏自顾自飘着,一副岁月静好的景象。
闵梓先前逛了一大圈也没瞧见人,现在上游倒是有许多妇女在洗衣服。
而一个熟悉的人影正跟她们聊着些什么,大概是刚好打听完,她抬起头就瞧见不远处闵梓。
令霏倒是也不扭捏,直接打招呼:“你回来啦?”
闵梓也回她一笑,“不是瞧着快中午了吗,也到了快吃饭的点。”
两个人结伴朝着住处走,令霏没话找话说:“你昨天怎么来的这么迟?”
她话说出口,又怕闵梓多想,补充道:“因为按照梦境的安排,求生者的到达时间不会差多少。”
是这样吗?
闵梓默默记在心里,回答道:“昨天一醒过来就在房车上,我又不会停车,车沿着公路开了几圈才停下来。”
令霏惊讶地挑眉,居然是这样,怎么说呢。
合理之中又有几分荒诞。
眼见着快到住处了,忽的,令霏说道:“昨天那场已经是这一周的第七场送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