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房间迅速被主持人冷静而有条理的播报填充,那股后背的阴冷消退了些。
果然得用魔法打败魔法。
小镇依水,又逢细雨,水汽裹挟着空气侵入房间。
这里也没甚空调,冷意直直往皮肤内钻,闵梓只能裹好自己的小被子,靠外物保存身上的暖意。
大概是这具身体的睡眠期到了,困意搅得她脑子一片浆糊,直至眼睛干脆一闭。
在播报声与风打檐角的声音中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闵梓在朦胧中隐约感知雨停了,周遭静得可怕,万籁俱寂。
她忍不住皱眉,努力挣扎着想醒过来,身体却不听她的使唤,依旧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这样很不对劲,光是这样想着,闵梓的睡意陡然消失,神思清明,然而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就在此时,极静的耳边缓缓出现一道低音声,很像是哄幼儿入睡的童谣,音量从微弱逐渐放大。
她甚至觉得,这股声音从小镇极远处逐渐到巷子里,再到他们这间房子间。
现在,已经到了她的房间外。
闵梓有种直觉,如果让这声音进到房间里,会发生极为不好的事情。
然而现在,她根本无法动弹。
纷杂的思绪在她脑子里疯狂掠过,她从数不清的信息中捕捉到一个关键词——鬼压床。
跟她现在的状态大致一样,闵梓也顾不上什么,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她用尽自身所学最脏的话骂着不知名的它,甚至想着应该也是个文化鬼,用完太脏的字,她将网络上那些阴阳怪气语录一一骂出口。
心里骂得痛快,憋在唇上的那口气陡然散了,她大喊出声:
“尘归尘,土归土,挥手告别二百五。”
说完,她猛地直起身,不停地咳嗽,泪花都被呛出来了。
来不及抹掉,赶紧死死盯着那扇不知什么木料做的门。
诡异的低吟声还在继续,然而似乎已经渐行渐远,远到窗户之外。
闵梓知道,这次算是过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放着新闻频道的电视已经全屏发麻,播报声也被电流滋滋声取代。
该是听得人不舒服的声音此刻却有谜一般的安全感。
至少证明,自己还活着。
闵梓趿拉着鞋子,一步一步靠近紧闭的窗户。
木窗封得严实,看不太清楚外面的景象。
只能通过不大的歌谣声判断有东西在外面。
她将手搭在开关上,稍稍捏紧,只需使用一些力气便可打开。
然而此时,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闵梓松了手,警惕着看着门口,从门缝看去,有一坨阴影覆盖了原本光亮的地板。
上个世界教会闵梓,门是一种极为有边界感的东西。
打开意味着将自身置于另外一个空间。
尤其在这个世界,因此她并未开门,而是问道:“哪位?”
“是我。”清朗疏淡的声音响起,尾调微微下沉。
闵梓愣怔了一下,几乎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第一反应居然是,这哥好像心情更不好了。
就在她发呆时,门外的人不耐地复又敲了敲门。
闵梓回过神赶紧打开。
只见男人眉梢挑起,模糊的轮廓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暴露无遗。
闵梓首先注意到他左眼角上的一点,墨点以白皙的肌肤为底色,稍稍消减他埋在他骨相底下的攻击性。
不过此时,上调的眼尾如同嗓音一般往下压,暴露出心情不太好的信号。
很快,闵梓就明白了为什么。
他抬起眼帘,眉间倦色明显,嗓音因困意沾惹些喑哑。
“这墙不隔音。”
与此同时,他稍稍侧头,看向那发出滋滋声的电视。
“还有,门和窗一样。”
说罢,他转身回了隔壁房间。
直到不算轻的关门声响起,闵梓才反应过来。
敢情自己这边骂骂咧咧,隔壁听得一清二楚。
还体贴地等到结束之后,再来“友好”提醒。
咱们就是说,有没有种可能。
明天再去跟他解释一下,不是她半夜发疯,而是昨天在鬼口逃生。
略为社死的闵梓陷入了沉思。
好在她在短暂的心理建设中回复了心情,想起他没头没尾的最后一句。
门和窗一样。
如果这么说,那窗户也不能打开。
亦或者说,方才窗外也有东西死死盯着她,只等她一把打开窗户一探究竟。
待过道风吹到自己身上,闵梓背后微凉,她才发觉已然起了一身冷汗。
只是,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呢。
刚才他开口时,她甚至觉得见到了那天山坡上救她的人。
而她一向直觉很准。
*
后半夜,闵梓实在不想躺在那床上,好在地毯还算干净,她将就坐着凑合,在背后塞了个靠枕,迷迷糊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