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宿点了点头,但没有跟上虞清准备离开房间的动作,他依旧坐在那儿,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盯着虞清,一动不动。
注意到他的状态后,虞清耐心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段宿。”
段宿回过神,这才起了身,“虞医生急什么?你不是还没问我我的故事吗?”
只是当他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脚下一个趔趄,他直接靠在了一旁的推车上,动静很大,上面的酒精和一些瓶瓶罐罐都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虞清连忙转身去看他,在注意到他紧皱的眉宇后问:“等你把伤口处理好后我再问你,你现在还能走路吗?”
“八成是脑震荡了,你们医院的玻璃太结实了,赔不赔医疗费啊?”段宿犯浑,握住了虞清伸过来的手腕,隔着白大褂,他依旧能感受到虞清的手腕很细,摸上去很柔软。
感觉和她的人一样。
“我呢,就好人做到底,不要你们赔我医药费了,但是虞医生能不能同意我的请求呢?”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同时也因为个子很高,段宿需要微微弯腰才能和虞清视线相平。
明明带着笑,但虞清就是感受不到一点笑意。
“我还没找你算故意损害医院公共财产的罪,你到还反过来治起我的罪了?”虞清被他的话气笑了,她反握住段宿的手腕,扶住了他有些发软的身子。
在注意到段宿盯着自己的手看后,虞清用着前不久段宿的话术来打趣他,“这位病人,你现在不仅是不配合医生的治疗,还对我造成了骚扰。”
段宿轻哂一声,这一声笑是发自内心的,因为虞清能看到他眼里的在这一刻盛进了光。
但段宿仅仅是脱开虞清的搀扶独自走了出去,走廊里依旧没什么人,他静静地走在前面,削瘦的身形下,是连虞清都看不透的心。
*
段宿在缝好额头上的伤口后,很是听话的就住进了医院,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坐在躺在床头,沉默的看着一旁不停输进身体的点滴。
无声,但是有形的在他眼里跳动。
就连虞清走进来,他也没有将视线收回来,像是被定格住了一样,所有的东西都无法扰动他。
虞清轻咳一声,以此提示段宿自己的存在。
“段宿,你现在有时间吗?”虞清拉过椅子,坐在了段宿的床边,“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洁白的被褥上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这本是一只极好看的手,白皙光滑,但此刻却在手背上插着输液管。
青筋外露,显得有些病态。
段宿转过头,看向了正盯着自己的虞清,“虞医生,现在是什么时间?”
虞清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四十一。”
段宿点点头,然后闭上了眼,他将自己的背往下滑了一些,以极其懒散的姿态说:“这个时间段是用来吃饭的。”
段宿睁开眼,眸子微亮,“我饿了。”
“......”虞清无语片刻,但确实没法反驳这个时间段是用来吃饭的,“医院是有配餐区,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草莓。”
草莓?听到这个要求的虞清略显震惊,她其实不觉得这个点吃草莓能够一直保持着夜晚不会饥饿,但她没有询问原因,而是直接起身为他去买草莓了。
只是等到她再次回来的时候,虞清直接愣住了,整个房间一片狼藉,几位护士站在墙边位置,正看着里面的某处。
虞清没看到段宿,但他看到了秦珂,这个曾经负责过段宿的心理医生。
“秦珂!”虞清只觉得自己的心在猛跳,强烈的不安在这一刻笼罩住了她,“发生了什么?段宿呢?”
秦珂转头,额角上竟然带上了血,他指了指房间里的一角,有些疲累的说:“在那儿呢。”
虞清看过去,直接怔在了原地。
此时的段宿正蜷缩在角落里,全身不停地颤抖着,而那些本该包扎好了的伤口又一次裂开,流出的血又一次将他的半边脸染成了红色,看上去格外的触目惊心。
虞清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慢慢地朝着段宿靠近,只是经过秦珂身边的时候,自己的手臂被他给拽住了,“他很危险,你还是退后吧。”
“不用了,他是我的患者。”
虞清将自己的手臂抽出,然后缓缓地蹲在了段宿的面前,她能清晰的看到被汗水汗湿的碎发下,那双颤动的眼球。
他十指捂着脸,空洞的眼眸在指缝里透露着绝望。
“对不起,对不起......”他嘴里一直重复着这样的话术。
很绝望,几乎是歇斯底里之后,沙哑着嗓子喊出的求救。
“段宿,”虞清小声地唤他的名字,试着靠近去握他的手,“你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