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鱼只是静静地用湿巾给他净手，擦拭着本就不存在的脏污。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鲛人也是鱼，也可以忘记。”郁迟放下湿巾，隔着一段距离注视着推着小餐车的佣人。
他闻到了，是蛋挞的味道。
还有……
无色无味的药引。
温许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见两个佣人推着餐车停在石桌上。
“午餐已经开始准备了，先生需要更改菜品吗？”佣人把刚烤好的饼干和蛋挞放置在石桌上，顺手替换凉掉的茶水。
“温少爷慢用。”佣人说。
郁迟接过佣人递来的蛋挞，顺手放到温许时嘴边，“哥哥午餐想吃什么？”
温许时不挑食：“不想吃。”
他接过嘴边的蛋挞，轻咬一口，酥脆的碎屑正好掉进郁迟手心。
“不用更换。”郁迟说。
“好的，有需要再叫我们。”佣人见怪不怪的垂下眼，把刚插好的花放好，俯身抱起哼哼唧唧的狗崽子渐行渐远。
温许时舔掉唇角的碎屑，出口的话带着蛋挞的香气，“你吃的下？”
从醒来到现在，温许时的嘴几乎没停过。
“人类不是提倡一日三餐？哥哥今天只吃了一餐。”郁迟说：“哥哥不吃，茭珠就更吐不出来了。”
温许时跟鱼解释不清楚，“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哥哥昨天答应过我的，胖六斤茭珠才能拿回去。”郁迟抬手拍掉温许时衣服上沾的碎屑，余光却紧紧盯着他脖颈上的黑色绳索。
“今早刚称过……”温许时想起体重称上，比昨天轻了一斤二两的数字，“称坏了。”
温许时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问题。
郁迟眼睑下垂，嗓音很轻：“今天换个称。”
“……换个绿色的，蓝色的也可以。”温许时接受这个提议。
郁迟说：“哥哥喜欢就好。”
这话一出，温许时难得听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是类似于妥协和逃避的语气。
温许时不觉得这里的人会给鱼脸色看。
他擦干净手，用手背碰碰郁迟的侧脸，轻声道：“怎么了？”
郁迟眸光微动，握住温许时的手腕，没忍住侧头蹭了两下，“哥哥……”
温许时点头。
点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冷淡，索性开口回了句嗯。
“哥哥之前不是喜欢那块玉佩吗？怎么今天不戴了？”郁迟说。
玉佩？
温许时低下头，看着藏在衣领下的吊坠出神。
皇储的玉佩戴着也找不到郁迟，不如塞回抽屉。
“谁和你说我喜欢的。”温许时转手去捏他的耳垂，动作不轻不重，“我床头柜上的戒指是你取下来的？”
郁迟由着他捏，“它碍事，医疗区的人让取的，哥哥是要跟我生气吗？”
“没有。”温许时不至于因为一枚戒指跟郁迟生气，“你怎么暖不起来？”
按说，手攥久了总该会沾点对方的体温，可郁迟攥了这么久，该凉的还是凉。
一点变化都没有。
“冷吗？”郁迟松开手，说：“哥哥为什么这么喜欢这枚戒指，我见哥哥的第一面它就在，当时还是黑绳子。”
温许时一愣。
他不知道。
温许时的记忆里没有这枚戒指，他只知道戒指不能丢，谁也不能给。
戒指很重要。
“不知道。”温许时说。
郁迟勾着那根黑色绳子，慢慢的，勾出藏在温许时衣领下的戒指，“我想要，哥哥送我吧。”
“不行！”温许时几乎是脱口森*晚*整*而出。
他回绝的太快了，快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哥哥说的，给我个机会，我就想要这个。”郁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勾着那枚戒指不放。
看着被郁迟食指勾着的戒指，温许时眉头极快的蹙了下。
即使不记得这枚戒指，但温许时下意识的举动是骗不了人的。
温许时会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摩挲这枚戒指，他曾经问过2506，“戒指是怎么回事。”
得到的回答是：“是温许时的呢，他很重视它，宿主别丢掉呢。”
是的，是温许时的，不知道哪个温许时的。
他对原世界的记忆越来越模糊，甚至已经开始记不清自己的家在哪。
他似乎在逐渐适应这个世界的‘温许时’的躯体和做派。
他甚至在某一时刻认为自己才是温许时。
这个世界的‘温许时’，无论是性格还是喜欢的东西几乎跟他一模一样，就连平常的小动作都能重合。
温华章这么疼惜‘温许时’，不可能在跟他相处后还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