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 睡醒啦?我让掌柜的给你留的面,你吃了没?够不够?不够我带你去东市那边吃糖麻花, 也是顶顶好吃的小食,吃饱了才好去上工。”
沐江恩春风迎人地笑着,戚央央则扭捏起来。
见她不说话, 以为她不开心,他沉吟片刻,又道:“丫头, 等我一下。”
他回身走到廊道拐角处,没多久就用肩膀扛着一个大筐瓷碗回来,“唰”一声把大筐碗整整齐齐垒到她面前,直接让戚央央看傻了眼。
“听客栈掌柜说你喜欢他们家的碗,我给你买了一大堆,这下够了吧?开心了?”
戚央央高兴了,红着脸离开,他便在后方追了上去。
一路护送她到天成阁的巷子口,目送她进入天成阁的门才离开。
戚央央想了一路刚刚沐大哥给她买的碗,笑容都快掩不住了。
可此刻站在账房屋外等她半天的男子,一看见她来就黑着张脸进去房间,把门关上。
央央心里美着呢,哪注意到他撒脾气将门关上?见门没开,就索性坐在账房外的美人靠上,倚栏傻笑。
过没多久,屋里的人又把门打开,冷道:“戚央央,你还要我等你多久?”
人说完已经转身进屋了,戚央央还杵在原地傻笑,等那抹阴冷的影子再次出现朝她投来冷戾的光,她才惊觉过来正事要紧,慌忙收起那些满脑子的花花草草,揉了揉脸让自己严肃起来,低着眉进屋。
“裴世子,你要的帕子绣好了。”戚央央做起正事也是毫不含糊,三两下露出疲态,还指了指自己熬红的眼睛,煞有其事卖惨道:“熬了一晚上绣的,可时间仓促,可能还是寒碜了些,还望世子爷不要见怪。”
谁知裴陆戟不但不领情,还掏出个荷包,阴阳怪气道:“花两盏茶时间绣的,能绣出这么长一根竹子,算有心了...毕竟你前头绣的荷包就花足整整一夜了,不过荷包确实是精工之作,”
“耽误久些...情有可原。”他最后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咬着后槽牙说的,盯着她看的时候,笑容莫名瘆人。
岂止,她花两盏茶时间绣他的帕子,还能边绣边打瞌睡,竹子也好些地方跳了针,导致断截的地方还真不少。
忍不住生气,却也只能把怒气往下压,笑道,“帕子绣得如此敷衍,本想让你重绣的,但是...你能知道我刚好缺个荷包,还绣得这样精致的份上,这次就算了吧。”
戚央央眼睛越瞪越大,眼巴巴看着他把她给沐大哥绣的荷包揣入腰间,却又说不出半句话。
她要说了的话,他就得毁约撕毁账本了。
昨日她回去的时候,确实有想过他必定派人来监视她一言一举,所以她从头到尾都在忍着、克制着,只是她想着回房间之后把门窗锁死,自个悄悄地做,应该就不怕了,谁知道荷包都让偷了!
她正沮丧着的时候,他突然清咳了一声,说了一句:
“谢谢...你的帕子。”
一句话说得扭扭捏捏、硬邦邦的。
戚央央侧了侧目,没好气道:“不客气,其实以前我也绣过帕子给你,兰花的,你忘了?”
“后来你没要,我便拿来做了个手炉的绒套。”
说起这些前尘旧事的时候,她已经不会带有任何情绪了,纯粹只是局外人在陈述的感觉。
可裴陆戟听在心里,却有一种“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的悔恨疼痛,将他寸寸灼烧着。
声音哑了些,“我...当时只想告诉你,我...并不喜爱兰花,而家菊清雅脱俗...也未必不如兰。”
戚央央“哦”了“哦”,撑着脑袋打呵欠,像是根本就没听明白意思,又或是...根本就不在意了。
如果她仔细看,大概就能留意到,裴陆戟今日身上穿的靛青色圆领袍,是去年她亲自做给他的生辰礼物。
那日他不甘不愿试穿了一下,结果她两眼冒光直夸他皮肤白,穿靛青色太好看,弄得他双耳赤红,恼羞地立马脱下,此后就被他收在箱底,不曾穿过了。
这衣裳被收了整整一年时间不穿,竟然簇新一样,不但没有半点霉味,连半条折痕也没有,穿在他身上合身得体,风度翩翩。
“你...不绣菊花了吗?”他趁她没睡着的时候,不甘心地又问一句,“这金丝莲虽然像极菊花,但...它并非菊花。”
听见他声音在催促她回答,她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惺忪的眼睛,“啊对对,我好像绣错了,你把荷包还我,我回去重新改成菊花的再给你...”
说着,她手就要往他腰间掏荷包,被他一把紧紧握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