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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戚央央这边,压根从不觉晓裴陆戟带她逛个街,把她当衣架子给秦兰沁试衣裳、当首饰架试簪子,再听他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就等于是邀她一同下淮东了。
是,他最后是有让她打包好买的东西第二天一早去南城门找他,但她误以为他是想悄悄带着秦姑娘去,拿她当幌子,所以她识趣地早早就将东西打包好,连同那件杏黄色衣裙送过去给秦兰沁了。
所以,隔天当她在街上碰巧遇上秦兰沁的一位婢女,婢女“失口”告诉她,她家姑娘昨日启程去淮东的事后,她一副“果真如此”的豁达模样笑道:“前两天我就猜到了,这二人如今是一头半月都离不开彼此了是吧。”
听她这话说的,半点也没有吃味的意思,还旁观者似的在打趣,婢女半点没有耀武扬威过的畅快,反倒很是郁闷地离开。
这世子夫人好像...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对世子爱得如痴如狂嘛,世上总是好东西、好男人才会让人争破头,世子夫人的这副态度难道...
难道世子的癫病没有治好,所以有人来强占她男人,她反倒这副如释重负的反应吗??
婢女越想越心惊。
那...那该如何是好?倘若真是这样...啊,她家姑娘怎地如此命苦啊?
戚央央是因为早早给自己做好心准备,所以当她知道二人走在一起,一点也不惊恼,能从容面对。
但一个她放在心尖上喜欢了足足十年的人,又哪能说半点失落也没有?
“他们两终于如愿在一起了...在一起了...”戚央央等秦府的婢女走远,旋身疾步走到闹市的角落,缩在巷子里,肩膀一耸一耸地开始抖动起来。
“谁和谁在一起了?你在哭什么?”
“我的裴哥哥...”她抽噎着,眼泪流个不停,“当年他把活命的机会让给我...那么好的裴哥哥...他、他终于能和他最心爱的人在一起,再也不用忍受寂寞和痛苦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你难过什么呀?”
“我...呜呜...我要和心爱的人和离了我...还不能难过吗?”
央央哭着哭着觉得不对,抹干眼泪定睛一看,发现角落里蹲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叫花子。
叫花子朝她龇牙一笑,露出右边一颗兽类般尖锐的虎牙。
“你是...那天大街上被我撞过的...”
叫花子见她认得自己,高兴地一把抹掉脸上的泥垢,冲她面前来,“那...除此以外,你还想起来什么没?你仔细看看我...”
戚央央被他这略显冒犯的举止吓得后退一步,如兰去帮她取东西了,这条巷子偏僻得很,她就算大声喊也未必有人来救她,她只能假装被他吓得摔倒,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背在身后,
“你...你别过来!”
叫花子见她摔倒,想上前扶人,见她惊怕的表情便知她误会了,又为她没想起自己而失落不已,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现下的处境,似乎也不大方便与她相认,便只好罢了。
“戚姑娘,你别急...我...我是你爹娘旧时故友之子啊。”
第17章 不必再顾虑他对自己的看法了……
见她不信,他赶紧又道:“你幼时调皮,拿你兄长最心爱的突火枪泡水里,可你兄长只生怕火枪走火伤你,才责备了你一顿,然后那火枪就交由军中一沐姓军户家中,让他代为修,是吗?”
这件事,戚央央好像有印象。
那时她不过四、五岁,是家中幺女,爹娘和兄长们都很宠爱她,她自幼性子古灵精怪又对未知的东西充满好奇,一次趁兄长们没留意,悄悄顺了大兄的突火枪来研究,泡在水里看会怎么样。
结果把枪弄坏了,兄长们气急,第一次把她骂哭,却只是因为后怕,生怕她傻乎乎地伤了自己。
那一次,她以为自己把枪弄坏兄长们不会原谅自己了,就躲起来自个偷偷哭,是爹爹最后找到自己,安慰自己说已经把突火枪拿去让沐叔叔修好了,她才敢跟爹爹回去。
她回去那天,娘亲做了她最喜欢吃的野猪鲊,那是用野猪肉切块,加入调料腌制,再进行发酵而成,闻起来奇臭无比,可只要一尝,肉香浓郁立马在齿颊溢开。
她如今,已经多少年没尝过娘亲做的野猪鲊,国公府是勋贵门户,嫁给裴陆戟后,她就更不能吃这些味道太重的食物了。
年幼那段时间,有父母兄长的相伴,乡野间的美味,肆意玩闹闯祸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爹娘和兄长不在后,连姨母都不敢同她提起这些往事,生怕会让她难过,她已经许久不曾听见有人同她提及这些了。
一股酸涩从鼻腔涌出,“你...是沐叔叔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