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田埂上跳下来,能清楚见到他身上满是淤泥,同其他士兵一样跑到水井边汲水洗手,洗完手的水倒回泥地里,随意擦两擦身上的土,便同大伙一起去装饭的木桶那里排队领饭。
沐江恩提着一个竹篮牵着戚央央的手走过去,“世子,我们给你准备的。”
裴陆戟瞥了一眼竹篮子里的吃食,淡声说了一句:“不用,你们吃。”
“我们吃过了。”沐江恩笑。
“那就分给大家一起吃吧。”他道。
“好。”沐江恩拉着戚央央,把竹篮子里的菜肴都夹着分给诸多将士。
人数太多,只能分给部分先到的人,看着竹篮子里只剩几块烧茄子了,戚央央便留着,走到裴陆戟身旁。
“世子,都分了,剩下这些,你吃吧。”
她把菜夹到他碗里,他本欲说不用,但她动作快,已经在他挪碗前迅速夹到他碗里了。
裴陆戟只好接受。
戚央央看着他碗里的吃食,除了她夹给他的好菜外,就只有半碗硬馍加一点咸菜,她没忍住出声道:“你忙活一个上午怎就吃这些啊?”
声音引得其他人都朝这边望了过来。
裴陆戟把碗端走,道:“没胃口,这点足够。”
沐江恩这时候走过来,拉着戚央央追上道:“卑职有些话想问世子。”
“何事?”
“上次世子说不许设宴之事。”
裴陆戟闻言转过头来看了戚央央一眼,长睫垂下,“只是权宜的说法,成亲,自然总得一套流程下来,不可委屈了新娘子才是。”
“你选个好日子,本官派人帮你筹办,虽然军中铺张不得,但总不能太寒碜。”
他说完扭头就走。
身后的传来沐江恩对戚央央道:“听到没有,都说了世子不是...”
央央笑着一点头,在身后对他大声道:“多谢世子!”
·
婚期定在来年春季,因为裴陆戟告诉沐江恩,戚央央喜欢生机盎然的季节,婚期必须定在那时候。
在这段期间,他依旧带着将士们耕地种菜,养殖畜牧,修改军政事务,不断践行后再根据实际情况修正,也忙碌了好长一段日子。
宋敞送回到秦相那里不久后,他私自贩卖兵器库里兵器的证据,也被裴陆戟原原本本送到秦相手里。
宋敞回想起在狱中,裴陆戟对自己说的话,冷汗不知不觉已经浸湿了里衣。
秦丞相将一沓罪证“啪”一声摔在他面前,愠怒道:“你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倒卖兵器,还是倒卖给敌军,这是通敌卖国的罪名啊!一旦被捅了出来,是要诛九族,本官也要被你牵连哪!”
宋敞回过神来,赶紧爬过来拽紧秦相的腿,“姐...姐夫,我知道...知道错了...你救救我...救救我...”
秦相甩袖将他推开:“这次幸好是落在本官的人手中,要不然,这事捅了出去,我看你是自戕也洗不清这罪了!”
气过之后,秦相拉了拉袖子,问宋敞道:“这段时间,让你打压观察他,你感觉裴世子这人怎么样?值得信任吗?”
宋敞愣了愣神,脑海中再度浮现裴陆戟的话,良久,终于点了点头:“他这人...是真心诚意要投靠的,要不然...”
他咽了咽沫,眼睛瞪得很大,“要不然也不会...在荆王的人找到这些证据时,帮忙夺回了...”
秦相点点头,“好,既然他诚心实意想跟着本官,那日后我们就等于得到一个得力助手,本官也有许多事务可以放心交托给他了。”
宋敞颤抖着垂下头,“是。”
裴陆戟收到了宋敞偷偷给他传的信,他看完信后,立马将信烧毁。
“很快,京城那边应该就有任命书下来,你们抓紧准备。”他对残影道,“修竹呢?”
残影回道:“修竹已经在路上了,应该能赶在戚姑娘婚礼前赶到。”
“好,下去吧。”他于灯下打开公文来看,一只兔子跳到他脚步啃鞋,他放下公文捞了起来。
残影还未走,他逗弄着兔子的同时,掀眸道:“还有事?”
“回主子,宋敞此人...毕竟是秦丞相亲舅,主子就不怕...京城那边会有陷阱?”
“不会。”他边用拇指抚挲兔子头,边道:“相对于通敌的罪,他更怕的是自己出卖丞相的事情曝光,而我手中留着的,恰恰是这些证据。”
残影心悦诚服,点了点头:“主子英明,那属下先行告退,对了,沐将军那边,主子可要帮上一把?”
裴陆戟抚挲兔子的手指顿住,思考了一阵,“让他自己来吧,他终究要成为她的丈夫,倘若事事都要我扶,怎么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