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上,林阔雪从黑暗中清醒过来,头痛欲裂,她动了动手脚,发现脚也被绑起来。
白天,她刚到车上的时候,有什么钝器从后面砸中了她的头。
她感觉自己的头有什么东西凝固在额头,似乎是血。呼吸中尽是编织麻袋的那种气味。
有海水拍打船体的声音不断传进耳中。
这声音仿佛像有生命的怪兽一般,让林阔雪心头战栗。
似乎曾几何时,这海水吞噬过她的身体。
有人把她装进麻袋里,正把她的身体往海边推,这让她的头更疼了。
“舅舅,我知道是你。”林阔雪道。
推着她的人停了下来,在几秒过后,那双手继续推着她。
“姨妈让你来的吗?”
无人应答。
林阔雪又道:“你真的很蠢。”
“这死丫头!你马上就死了!”
外面传来舅舅一声暴怒的呵斥,推着她的手更快了。
林阔雪感觉海水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她的身体已经在甲板边缘。
“我不会死的,现在的科技,你根本不可能逃过,警察很快会找到我的。”
“我马上就把你推入海里了,警察只能找到你的尸体。”舅舅一脸冷漠地给麻袋外面缠上厚厚的胶带,避免她在海里挣脱。
林阔雪心里感到一阵恶寒:“我可以立即签署遗产转让书。”
“我是傻子吗?你已经知道我了,我不可能留你。”他把麻袋提起来,准备越过栏杆扔下大海。
林阔雪冷笑起来:“你不傻,全家最傻的就是你,等我死了,你去坐牢,所有财产全是姨妈的。”
舅舅声音凝重,但显然不如之前坚定了:“她说事后我们一人一半的。”
“那她为什么不来,只让你一个人来?”
“她是我亲姐!她能害我吗?”
“连外公她都不管了,何况是你这个弟弟,再说,姨妈欠了外面多少赌债,她自顾不暇,还会养你这个瘾君子吗?”
城市内,四通八达的主干线道上,各方各部的车辆呼啸而过,直往海边而去。
头上飞过的直升机刮起紧张的狂风。
等红灯的人们诧异地看着这俨然的阵仗。
不知这是怎么了?
席先生的车一直遥遥领先,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抖。
他的双眼一片猩红。
【作者有话说】
这种担心得要疯了的感觉,我好爱……先让席先生担心一下,再让雪儿好好安慰一下席先生,我果然有恶趣味
第九章
◎安抚·死结◎
直升机先到达渡口,随后警车包围了周围路口。
警察先进入,没过多久就将舅舅押了出来,救护车也到了。
席先生和警察擦肩登上轮船,在甲板上看见了林阔雪。
她坐在一个装工具的铁箱上,额头上沾着触目惊心的血。
“雪儿。”
“席先生……”林阔雪看着他走向自己,不禁一怔。
直到很多年后,林阔雪永远忘不了那一刻,席先生那双眼中的害怕和担忧,毫无遮拦地袒露着他恐惧的内心。
席先生半蹲在她身前,看见她棕色发丝上暗沉加深的一片颜色,被血迹晕染后的头发沉甸甸的贴着头皮。
她似乎听见一声轻微的叹息。
“席先生,这是被绑的时候,血流到了额头,没事的。”林阔雪先安慰他。
“雪儿……”他叫了她的名字,便沉默着,只有那双眼在黑暗中如同星星。
她看了一眼,忽然醒悟了什么,似乎自己真的像地上的河流一样,要随着这星星漂流了。
席先生双手抵住额头:“没事就好。”
林阔雪心跳一颤,看见他眼睛红得吓人,充满了悲愁,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某种可怕的阴影窃取了生命力,又似乎陷入了自己曾经历的可怕世界中,无法清醒。
不知道他为何会对自己产生这样的愧疚感。
她无暇思考,便伸手将他揽进怀里,轻声哄道:“你怎么了?我没事了呀。”
虽然她的手沾上了一些锈迹,却还是选择用这双手轻轻地抚摸他的头:“这不是你的错,席英。”
她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上:“你看,我真的很好,心跳脉搏体温都很正常。”
席先生便抬起眼看她:“对不起。”
林阔雪见他像碎掉的玉瓷器,心里快疯了。
————
在医院里,医生将伤口缝合,因为伤口在后脑位置,要将伤口附近的头发剃掉。
当医生把头发剔除,那狰狞的伤口露出来,林阔雪明显感觉到席先生呼吸凝滞了一瞬。
“疼吗?”她又听见他凝重沙哑的声音。
林阔雪早就知道他肯定会这样,一定会把一切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会认为是他劝自己去春游才会出现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