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饶有兴致看着这位初次进行谈判的菜鸟对手,很好奇夏桉会用什么作为自己的筹码。
夏桉递过文件,双手握拳搭在身体两侧的沙发上,浑然不知这样在颜淙眼里是极其没有底气的表现,很像公司里那些新来的实习生,他光是随便扫一眼,对方都会立马反思自己刚刚哪里犯了错。
从来没有一个谈判对手会这样轻而易举地先把底牌交到对方的手里。
颜淙长指在沙发扶手上轻点,听到夏桉对他说出一句别出心裁充满戏剧性的评价。
“我没有做过生意,但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很好的商人,我想拿它们跟你换。”
颜淙失笑把目光移到夏桉的脸上,女孩面孔清丽,薄直的脊背挺拔,面对他的审视充满胆怯,但还是倔强地微微仰着脸庞没有退缩。
他头一回觉得她和颜祈其实同一类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总带着一种天真的幻想。
颜淙略微走神想,或许是夏桉没有见过他在生意场上三分笑意,不近人情只需要利益最大化的样子,才会给夏桉这种错觉,让她误以为自己手上可以和他谈判的筹码。
“换什么?蓝月岛?”颜淙放下文件。
“是。”
这显然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颜淙挑眉对上她诚恳紧张的眼睛,许是从未遇见这样的天真的对手,她的胆怯一览无遗,而且夏桉也和那些人不一样,他不免在这种时刻放软声调,充满劝解和引诱地提醒:“那你的股份可不止这么点。”
夏桉扣的指尖发白,而后摊开掌心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我还想换一样东西。”
是那枚婚戒。
颜淙很少见她带过,夏桉的手指很漂亮,纤长细白,指甲总是修的规整圆润,没往手上涂过那些亮丽的色彩,那位短暂出现的钢琴老师不止一次夸过她天生条件优越。
他想过也许是颜祈不让,也可能是夏桉不方便,但是那样的手确实干干净净的很好看。
颜祈帮她做的选择虽然不是最好的,但很多都符合夏桉自身表现出的气质。
那日求婚不过是转机逗留时间的仓促之举,他没想过夏桉会同意,戒指还是后来让助在当地买来送过去的,为了拍几张照片先放出风声。
尺寸略大了一号,所以夏桉后来基本没戴他也从未多说。
直到那日颜祈冲进办公室质询他为什么钻石那么小,他想了想去问母亲那颗拍下的蓝钻,母亲说早就给出来了,回复如果他想要自己会找一颗差不多的。
不用,颜淙当时这样回道,第二晚在一场私人晚宴下拍下了一颗新的,淡粉色,很像她指甲透出来的颜色。
现在就放在书房的抽屉里。
夏桉说,她要为她不成熟的决定付出代价,这对他不公平。
平生第一次,颜淙听到有人还会这样为他思量,他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爷爷告诉他公平是留来有话语权的人,站在高处才能享受公平,父母更偏爱弟弟,但愿意把家业交给他,这就是一种置换的公平。
从小被颜祈不公平对待的夏桉,竟然还有闲心去衡量他在这场联姻里是否受到公平对待。
那样纤瘦的骨骼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力量,颜淙始终不可得知。
事情发展到如今,颜淙早已猜透夏桉最初的本意,没什么可生气的点,他们难得一致,在这场联姻里放置的真心都不多,双方都可以完美收回,落得体面,这是上流社会最注重的门楣脸面。
一直温柔善良的人会有需要发泄的时刻吗?还是那些只在颜祈面前才会表现?
颜淙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总在夏桉身上过多联想,而那些都与颜祈有关,可他又很快找到答案。
夏桉身上关于颜祈的痕迹太多了。
一个没有过多要求的人,注定很容易被别人留下痕迹。
......
夏桉对于颜淙推来的东西没有接,五年前他们就达成了协议,蓝月岛没有变成垃圾场,她和颜淙的婚约也取消了。
这是一场双方都在恪守规则的公平交易。
颜淙平淡道:“拿回去吧,我当时只是怕你多想。”
夏桉:“可是你的承诺都已经兑现了。”
“你不是说我是很好的商人?就当是你年纪太小我先替你保管,这毕竟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
夏桉沉默了会迟疑道:“那我需要再给你什么?”
“不用,五年前那场交易我并没有失去什么。”颜淙说:“现在只不过是物归原主。”
夏桉想了想还是把股份推了回去:“那就麻烦你帮我继续保管,我对这些没有接触,不认为放在我这里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