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疏淡到极致的夏桉不知为何有些难过,本以为两人的缘分不过是这匆匆一面,小儿子却突然向前一步抱住了夏桉的腿,仰起跟洋娃娃似的混血小脸稚气喊她:“姐姐,你好漂亮!”
许琳和丈夫忍俊不禁,夏桉感受到他白藕似的小手心突然变得很柔软,蹲下来回抱住他。
夏桉终于交到了自己第一个朋友。
蓝花楹在岁月的流逝中又开了一季,夏桉在墨尔本过的第五个冬季被邀请到了许琳家,把经纪约签给了她。
天气转好,毕业后的时间总是很多,她和学生时一样还会在附近的广场上给人画自画像,保持正常的社会人际交流。
她的摊位不算热闹,但也因为来的频率固定总有人光顾。
刚画完第一个人,许琳就来了电话:“你在哪呢?”
“广场上。”
“哦......也行,你出门就好,许安安说好久没有看到你了,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我正好和你说说画展的事情。”
夏桉:“都可以,你决定就好。”
“你是不知道我简直要忙死了,又是场地租赁还要媒体营销、布置展厅,累都要累死了,你都不来帮帮我。”
“可这不就是你作为策展人的工作。”
“小没良心,你都不知道安慰安慰我......”
夏桉忽地耳边出现躁响,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词了,那个人也总是这样说她,她甚至还能应时想起那些熟悉的腔调。
“......你有没有在听啊——”
夏桉的神思被拉了回来,下意识嗯了一声,听对面继续说:“符合你要求的展馆我目前就找到一家,国内倒是有几处合适......尤其是江洲市的那个展馆,简直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而且那边有几个画廊对你的作品都很有兴趣,想要长期合作见见你,你看要不要回去一趟。”
夏桉:“......”
许琳听她沉默调侃道:“怎么,你怕回去见到你的旧日情人,心生难耐?”
“他不是。”否定的话语间隔不过半秒。
许琳叹了一口气,委婉道:“夏桉,我都还没有说是谁。”
夏桉没再继续说话,许琳长话短说把剩下的事情和她叙述了一遍,挂电话之际还是劝道:“都这么久了,你要是真的放下了就正好回去看看,国内市场现在不错。”
“有时候我真想拿你万氏集团前——”
夏桉挂断电话,面孔没有任何波动。
过了几天许琳又打电话过来聊了一通,夏桉挂断电话的时候才发现余薇给她发了消息,说她下个月生日有没有空回来。
夏桉本能开始逃避,可下一秒余薇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
“桉桉?”
夏桉回了一声,余薇才在另一端继续说:“桉桉,你怎么研究生毕业了还不回来,江州市老城区改造规划,你母亲名下有套房产在里面可能需要你回来处一下。”
她顿了顿确认对面在听后,又说:“下个月我生日,想在那天正式把股权转让给你小淙哥哥,我希望你也在场。”
夏桉靠在墙边又一次感觉命运好像在推着她走,不是指引方向,而是一种催促。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该回去了。
她以前好像没有这么喜欢逃避,可是这两年却愈发的懒散,不愿意面对任何一个为难自己的问题。
她偏头望向远处的落地镜凝视许久,镜子里的人依旧骨相静和清丽,皮肤透白,眉目却比从前更加清冷,夏桉说不出自己具体变化在哪,但终归五年过去,没有人会和原来一样。
一个没有要求的人,注定很容易被时间留下印记。
余薇从来没有对她提过这种请求,夏桉找不出推拒的由。
她翻开手机查看航班,想起江洲市现在正是夏天。
夏桉只带了几样简单的行李就去了机场,许琳很高兴,说要不是许安安最近发烧她真想一起回去,叮嘱夏桉只是普通的见面,如果对方有意向她会去谈判,顺便让夏桉带点东西回来。
机翼划过云层,阳光洒下一层淡金似的薄纱。
夏桉抬眼望着窗外的景色,跨国航班的漫长旅程眼皮困得厉害。
她又看到了那双眼睛,澄净透彻的眼眸弯着对她笑。
少年咬住蓝色的条纹吸管歪头问她:“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这取的都是些什么鬼名字。”
夏桉还没回答,突然被少年拉着就往山坡上奔跑,纯棉T恤被风微微鼓起,少年挺拔清瘦的肩胛骨透出显见的骨骼轮廓,他们奔跑的步伐一致,夏桉不由握紧他的手,却发现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站在山坡的另一边朝她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