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走上前去,轻拍殇言肩膀安抚:“老前辈,您也回去休息吧,我进去看看。”
“年轻人,我那徒弟脾气倔……”殇言转过身来回应。
“无事,您尽管放心便是。”
殇言离去后,无名轻轻叩门,唤道:“暗邪,是我。”说罢,推门而入。
暗邪的房门敞开着,可此前竟无人敢踏足。
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昏迷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何种变故。
无名缓缓向内室走去,眼前的景象让他揪心。
那个平日里阳光开朗、总是想法逗人开心的大男孩,此刻竟如此悲伤落寞。
暗邪独自坐在床上,紧抱着那把名为归零的重剑,泪水潸然而下,对走近的无名仿若未觉。
暗邪伤得不轻,身上的伤口未经处理,早已结痂,加之悲伤过度,全身颤抖不停。
无名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他深知,在这般深切的悲痛面前,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抬手,轻轻抚上暗邪沾满鲜血的脸庞,柔声说道:“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归零若是知道了,是要心疼的。”他有意提及归零,期望能唤醒沉浸在悲痛中的暗邪。
40. 命定,陪伴 “归零”这两个字,仿……
“归零”这两个字,仿若一道神奇的咒语,对暗邪有着超乎寻常的魔力。
暗邪缓缓抬起眼眸,望向无名,可眼神空洞,仿若迷失在无尽的虚空之中,找不到焦点,麻木而又迷茫,却透着一股让人心疼的乖巧。
无名瞧着暗邪这副模样,心底一阵刺痛,疼惜之感油然而生。
他轻手轻脚地在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伤药。
他沉默良久,终究没贸然拿走暗邪怀中紧抱的剑,他心里清楚,此刻急不得。
无名倾尽全力,将自己从未有过的温柔倾注在指尖,一点一点,轻轻擦拭着暗邪脸上那干涸的血污。
暗邪平日里对无名的关怀照料,众人皆知,哪怕无名是铁石心肠,此刻也该被这情谊焐热,心软如泥。
当无名试图从暗邪手中取过那把剑时,暗邪仿若从沉睡中被陡然惊醒,双手下意识地收紧,将剑抱得更紧,眼中满是慌乱,急切地喊道:“不要,不要拿走。”
向来没什么耐心的无名,此刻却温柔似水,他缓缓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暗邪的头顶,如同一位宠溺的兄长,轻声细语地安抚:“别害怕,就放在你旁边,没人会动它的。”
“真的?”暗邪明知眼前之人是无比信任的无名,可此刻心中的警惕却如潮水般涌来,比以往高出许多,仿佛受伤后的他,再难毫无保留地交付信任。
“真的。”无名的回答坚定而温和。
听到这肯定的答复,暗邪才犹犹豫豫地将手中宝剑,缓缓放在床边离自己更近的位置,目光仍紧紧跟随,满是眷恋不舍。
这些日子过去,暗邪身上的伤早已结痂,想必和衣物粘连在一起,要想脱下衣服,怕是如同从身上生生撕下一层皮般痛苦,无名怎忍心下手。
他取来剪刀,小心翼翼地沿着未沾染血迹的边缘,一点一点裁剪,动作轻柔得生怕弄疼暗邪分毫。
接着打来温水,用毛巾轻轻浸湿血痂,慢慢软化,再缓缓剥落衣物。
无名本不是个有耐心之人,若受伤的是自己,怕是早就不管不顾,一把扯下衣服了事。
可面对暗邪,他满心怜惜,全程下来,暗邪竟未觉丝毫疼痛。
“暗邪。”无名轻声呼唤,待暗邪目光投来,他才接着说道,“你知道吗,剑灵是不会死的,除非剑断,否则,名剑有灵,它们也不舍得让自己的主人伤心啊。”哪怕消散,也只是陷入沉睡,终有归来之日。
暗邪身为铸剑师,怎会不知此理,他微微点头,没有言语,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
……
那一晚,暗邪泪如雨下,哭了许久许久,无名就静静地守在一旁,贴心相伴,默默倾听着他无声的倾诉。
归零对于暗邪而言,意义远超“剑灵”二字,甚至比他与殇言的情谊更为深厚。
幼年时的暗邪,全然不像如今这般阳光开朗,而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满心痴迷于铸剑技艺。
说是痴迷,一点也不为过,为了钻研铸剑,他几乎倾注所有精力,无暇顾及修炼。
在魔族,实力至上,如此一来,暗邪便成了众人欺凌的对象。魔族之人,冷漠无情,从不给予同情,只有无尽的嘲讽与欺压。
那时的暗邪,常常独自躲在一把剑下,暗自哭泣,向那把不会言语、不会回应的剑,诉说着自己遭受的不公。
如此数年过去,直到一日,暗邪满脸鲜血,狼狈不堪地回到熟悉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