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丝温柔不过转瞬即逝,下一秒,他毫不留情地将无名撂倒在地,居高临下,继续嘲讽:“在我魔界师者面前,你毫无反抗之力,乖乖臣服吧。”
无名仰面躺倒,眼神空洞,仿若穿透了殇言,望向无尽虚空,口中依旧自语,仿若陷入往昔回忆:“从我踏出刑场那刻起,这条尸骸遍地、鲜血横流的不归路,便成了我的宿命。你们不是咬定是无名所为吗?好,如你们所愿!”话至末尾,眼眶泛红,积蓄已久的泪水夺眶而出,簌簌滚落。
见此,殇言语气陡然一软,没了先前的狠厉,小心翼翼扶起无名,紧紧拥入怀中,轻声呢喃:“好了,没事了,想哭就哭吧。”
无名此时仿若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无端地,只想大哭一场,想紧紧抱住一人,无关是谁。他是真的累了,身心俱疲,仿若背负着千山万水。
……
安抚好无名后,众人都以为一切将尘埃落定。无名却并未随他们折返,彼时,那惨烈一幕被不少人目睹:一抹红衣,义无反顾地跃入那口大锅,一块一块,将残骸捞出,又一步一步,拖至空地,慢慢掩埋。
无名浑身沾满碎肉、肉末,长时间浸于血水之中,脚步虚浮,仿若一阵风便能将他吹倒。暗邪不在此处,无名此前已遣散狂城众人回魔族,这般狼狈模样,幸而未落入熟人眼底。只是,归程漫漫,仿若永无尽头。
……
此后,局势急转。无名称帝,狂城选址、筑城,众人尊他为首,四大魔尊为长老,广纳天下豪杰,无名自此在魔界站稳脚跟,根基稳固。
当日险些丧命于无名箭下的孩子,后被发现竟是魔族血脉,无名将她带回,纳入狂城,交由暗邪抚养。可谁能料到,无名与暗邪竟为此大吵一架,甚至险些大打出手。
“阿名,你什么意思!”暗邪气急败坏,若非盛怒难遏,怎会与无名针锋相对。这几日,他带娃正欢,无名却悄无声息将孩子送人,而且,还是他的两个亲生孩子!无名此举,不仅剥夺了他的玩伴,更让他深感被信任所弃,如坠冰窖。
“字面意思,不懂?”无名最厌他人干涉决策,面对质问,毫不犹豫,直接杠上。
“阿名,你是觉得我带不好孩子,还是认定孩子在我身边有危险!为何不让我带!”暗邪怒火中烧,满心委屈,自觉一腔赤诚被无情辜负。
“我的孩子,我做决定,无需向你汇报!你年纪轻轻,也敢质疑我?”无名言辞冷硬,心底却盼着暗邪就此罢休。
“原来在你眼里,我一直就是个啥都不懂、无理取闹的小鬼!”暗邪闻言,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痛揍一顿。
无名下巴微抬,冷眼斜视:“是,又怎样?”
话已至此,两人彻底撕破脸皮,扭打起来。所幸,孩子之事终需孩子自己抉择。战后,他们陷入冷战,数日过去,旁人都能察觉这别扭气氛。最终,无名率先破冰,趁暗邪外出,偷偷留书致歉:“暗邪,对不起,我不该那般言语,只是不想前世恩怨累及后辈,过往之事,就此深埋,莫要再提。”
暗邪见字,怒火渐消,后携几坛美酒,主动寻无名和解。
29. 罅隙,愈合,不速之客 那孩子名叫……
那孩子名叫王琳,被暗邪带回后,突发高烧,好似将当日那惊心动魄的经历统统忘却。忘却也好,毕竟,经历那般惨事,哪怕成年人,都极有可能深陷痛苦泥沼,终其一生无法释怀,何况一个孩子。如此,倒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王琳这孩子对无名本能地畏惧。说是畏惧更为贴切,只要无名朝她走近些许,她便哇地大哭,任谁哄都无济于事。无名虽从未言语,暗邪却总能从他眼中捕捉到那一抹失落,清晰而又明显。
暗邪多次与王琳交流,满心期望她能与无名和睦相处。他察觉到,尽管无名如今身边簇拥着一群人,多数时候,却仍形单影只,那股孤独感,仿若实质,丝丝缕缕萦绕其身。可王琳总嘟囔着无名太凶,她害怕。
于是,暗邪又找无名沟通,劝他多笑笑,整日板着脸,把孩子都吓坏了。这般劝说持续了近一个月,王琳才对暗邪所言的“无名人很好,一点都不凶”半信半疑,勉强答应单独去见无名。
暗邪将王琳抱至无名房门前,耐心叮嘱:“进门前先敲门,别害怕,他真的是好人。”言罢,轻轻把她放下,留二人自行相处。
王琳站在门前,踌躇不决,频频回望暗邪,手心冒汗,在衣角蹭了又蹭,就是鼓不起敲门的勇气。最终,暗邪自作主张替她叩响房门。王琳气得直瞪眼,狠狠瞪了暗邪一眼。此时,屋内传来无名的“请进”。王琳心一横,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念头,“刷”地推开门,迈着小短腿,快步朝无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