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因着他皮相极为清俊无双,这抹邪气非但无损他周身的气质,反而让他周身多了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之意。
仿佛是靠吸食人精气的山间精怪,稍不留神就会被吸的魂飞魄散。
刹那间千树万树梨花开。①
他的笑意与千树梨花白似乎都融合在了一起,连带着身后那片白日残存的熹微都一并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姜明月收敛思绪,傍晚的风吹在身上也带了些散不去的凉意,她瞬间清醒过来,也收敛下了心间的憎恶和愤怒,这可是尊卑分明的封|建王朝,她的性命在这些贵人眼中轻贱如杂草,为了一时的意气与长短而搭上自己的性命,这是一件很不值得的事情。
她眉眼低垂再度看向了地面,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见她又恢复了从前低眉顺眼的模样,仿佛方才那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烈骨铮铮模样只是他的错觉。
宋怀川嗤笑一声,并未说什么,他右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马鞭,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马鞭,随后径自握着马鞭、用马鞭末端挑起了姜明月的下颌。
一阵冰凉的触感自下颌传来,姜明月垂眸就看见了一条黑色的马鞭,夜间逐渐降临,马鞭也似乎变成了一条通体墨色的毒舌,稍有不慎就会缠着她的脖颈而上、将她绞杀而死。
他的力道并不算大,可是这一刻,姜明月知道自己除了顺从也没有旁的选择了。
她缓缓抬眸看向了他。
见她抬首,宋怀川这才漫不经心地垂眸,视线一寸一寸落在了她的面容之上,也不知道她是用的什么法子,肤色倒是改变了许多,灰扑扑的面容看起来倒像是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
“怎么不用方才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了?”
夕阳西下,夜色逐渐蔓延开来,就连他的嗓音都仿佛沾染了一些分辨不清的沉醉意味。
闻言,姜明月心中一惊,暗自懊恼自己方才的不小心,不过眼下可不是什么后悔懊恼自责的时候,她眉眼低垂,用尽全力遏制着自己想要冲上前与他同归于尽的心思,只是眉眼低垂、模样恭敬道:“世子,奴婢听不懂您的意思。”
真是可笑,封|建社会真是可笑,明明是他想要用权势将她的骨头一寸寸啃食殆尽,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她想要反抗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可他现在却能站在这里,直气壮的质问她为什么不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明明是她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是偏偏就是无端让他觉得不舒服,就仿佛这张脸的眼角眉梢都写着大逆不道四个字。
无端让人觉得憎恶。
天底下本不应该有这样的骨头。
他嗤笑一声,并未立刻开口说话,而是就这样用马鞭一寸寸往下,从下颌缓缓移到了她的喉咙处,宋怀川的姿态仍然是漫不经心的,可带来的威压却如同泰山压顶一般。
那条一直盘踞在柳树树梢的毒舌终于按捺不住了,沿着树梢缓缓爬下缠在了她的喉间。
此时那条毒蛇已经不满足浅尝辄止的接触了。
想要更多的摧毁。
更多的镇压。
姜明月并不害怕宋怀川,抛开了这些富贵权势,他的性格恶劣不堪,为人低劣至极。
这样一个人,她就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但是她害怕他的富贵权势,在封建王朝,这四个字足以打到任何了不起的英雄好汉,她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子,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去反抗。
她也没有想过要用这一身肉体凡胎去抵抗权贵。
宋怀川仍然握着鞭子在缓缓下移,最后冰凉的鞭子末端停留在了她的心口,夜色蔓延、万籁俱寂之中,她的心跳声仿佛能顺着鞭子传递到他的掌心之中。
他狭长的眼眸微眯,觉得她面上涂着的那层深褐色的胭脂很是碍眼,他动作慢悠悠地收回了马鞭,语气随意问道:“姜明月,你乘船是想要哪里?”
隔着那层极为碍眼的伪装,他似乎连她面上的神情都有些看不清了。
闻言,姜明月仍然是仍然一副眉眼低垂的样子,模样看似恭顺,可偏生说出来的话语却带着隐晦的挑衅,“世子何必明知故问,奴婢当初是逃难到的京城,现在江南水患已经过去了,奴婢自然是要赶回江南同家人团聚了。”
“世子常年在外,应该也是奴婢思家之心的。”
这些日子她也了解到了一些宋怀川的事情,也知道三年前的那场科举,他分明中了状元,可却偏偏最后只是下放到江南的一个偏远小县去当县令,就算是在江南治水之中立了功又如何,回京这么长时间了,不还是没有论功行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