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真的要说出口,也会换一种委婉一点的方式说出口。
前些日子东宫有一位手脚不干净的内侍偷了太子的玉佩,想要将玉佩卖到宫外,被看守宫门的侍卫发现了,便将这件事情报了上来。
按照宫规,这样吃里扒外的内侍应该直接拖出去杖毙才是。
但偏偏太子殿下见那内侍在他身边伺候了许久,倒是有些不忍心责罚,只是做主罚了三个月的月钱,便将此事轻飘飘地揭了过去。
只是很快陛下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当时陛下可谓是大发雷霆,先是下旨将那内侍凌迟处死,而后又将太子喊到了御书房狠狠训斥了一顿。
据说那日陛下看着太子叹了许久的气,最后才下旨决定让太子跟在大寺卿的身边,好好学一学那些酷吏的手段。
也省得日后就连一只鸡都不敢杀。
*
太子奚玉辞已经跟在大寺卿秦涣身边几日了,一直以来,奚玉辞都是在太傅的教导下学习治国手段,他熟背四书五经,一些治国良策更是信手拈来。
只是他还从未见识过人间疾苦。
一直以来,他都仅仅只是听说过黎民百姓所受之苦,并不曾真正的看见过。
他长成了如同诗文中所讲的那般谦谦君子的模样,可惜慈悲有余、强硬不足。
刚开始进天牢的时候,甫一推开天牢的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发霉味便扑面而来,奚玉辞的面色就苍白了许多,不过好在他时刻不忘天家威严,没有吐出来。
不过好在跟在大寺卿身边几天之后,奚玉辞已经渐渐习惯了。
他从前一直活在纤尘不染的皇宫之中,来到天牢之后见过了各种各样的犯人,可谓是目瞪口呆,哪里想得到世间竟是有如此穷凶极恶的人。
甫一官兵前来通禀有位姑娘敲响了登闻鼓,奚玉辞的注意力就落在了这件事情之上,许久见大寺卿秦涣都没有处这件事情,奚玉辞便忍不住出言提醒了一下。
秦涣这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天知道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故意搞他,敲登闻鼓这样的事情也不难办,照例将人打个三十大板,等到人半死不活的时候就什么冤屈都没有了。
可是眼下太子在这里,弄不好还要旁听他审案,这件事情就会变得有些难弄了。
于是暂且交代了一下手中的事情,秦涣就随着太子一起去了府衙,只见前来敲响登闻鼓的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女娘。
那小女娘穿着一袭烟粉色的衣裙,鸦青色的鬓发间斜斜地簪着一支金步摇,眉眼看起来绮丽无边,官兵将她押着跪到了公堂之上。
说实话这样的小女娘看起来就是出生在富贵人家,能有什么烦恼和冤屈?
是以大寺卿秦涣高坐在公堂之上,面色阴沉,活脱脱像是一位阎王,衬得一旁坐着的奚玉辞倒像是一位锦衣公子。
第70章 对簿公堂。
“堂下所跪何人,所为何事?”
或许是因为心中恼怒,秦涣连带着拍惊堂木的力气也重了许多,重重一道声音落下之后,他坐在高堂之上,面色微沉问道。
闻言,姜明月跪在地上,眉眼低垂道:“回大人,民女名为姜明月,原本是江南平洲县姜员外家的九姑娘,后来被父亲嫁到平洲县县令府上做妾室,只是出嫁路上遇到了土匪,民女这才被迫逃难。”
“原本民女是打算回家的,但是路上听说姜府被劫匪洗劫一空,父亲也因此丧命,民女无家可归,只能逃难到了京城,在忠勇侯府卖身为奴。”
“可不成想一朝世子回来了,非要纳奴婢为妾室,奴婢当初卖的是活契,奴婢想要赎身,世子却不愿,百般对奴婢压迫,奴婢忍辱负重多日,走投无路之下才只能敲了登闻鼓,还请大人替奴婢做主。”
语毕,姜明月便伏跪在了地上,只是话音刚落,她便听见身后有人在鼓掌,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公堂上很是明显。
她起先并没有在意,只是忽而听见了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说得好。”
这声音即便是化成灰,她都不会忘记。
于是姜明月的身子微微一僵,她不可置信地侧首朝着身后看去,只见宋怀川穿着一袭月牙白的衣衫站在人群之中,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清俊眉眼间的讥讽也就更加明显了。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宋怀川的眼底更是多了一些凉意,他薄唇微启,吐出来的字比冬日霜雪还要冷淡,“好一个忍辱负重。”
那一刻,姜明月也不知怎么觉得浑身一凉,仿佛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浑身都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