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到她这个动作的时候,宋怀川唇边的笑意顿时就当然无存了。
她的力道并不算大,可此时他却偏偏像被封印住一般站在了原地,宋怀川站立于床榻边,垂眸视线如同前年寒霜一般落在了她的面容之上。
骤然窥见她泛红眼底恨意的时候,他一颗铁石心肠的心似乎再次隐隐觉得刺痛了。
仿佛有一根荆棘长在了他的心上,虽然并不算是太过疼痛,可若有似无的刺意就足够人心生烦躁了。
他拿这个荆棘根本就是毫无办法。
她恶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腕。
连同他心底那些隐秘的期待都一同刺破。
她一直都没有进食,又昏睡了许久,当然是没有力气,也不算痛。
宋怀川尸山血海中死里逃生了这么多次,根本不将她的这点力气放在眼中。
可是莫名其妙,他并没有挣脱,而是带着些许纵容地任由她撕咬。
小小的、尖尖的牙齿没于肌肤之上,并不疼痛,反倒更多的像是刚刚满月的小奶狗在磨牙一般。
事实上,她此时的行为同正在磨牙的小奶狗没有任何区别。
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
天真又可笑。
可是此时宋怀川并没有挣脱,也没有出言讥讽,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等着她去宣泄心中的恨意。
姜明月并不清楚宋怀川为什么会如此,她不愿意去想,也根本不愿意明白,此时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恨,恨他对她步步紧逼,恨不得从他身上撕咬下一块儿肉。
许久过后,她用尽全身力气去撕咬那块肉,苦涩的舌尖总算是品尝到了些许血腥味。
她用力撕咬,用力到牙齿都在微微颤抖,一直等到筋疲力尽的时候这才松口。
血腥味逐渐取代了苦涩的中药味。
她以为自己用了很大的力道,可惜宋怀川的手腕处只有一个明显的牙齿印和些许血痕。
事实上,她的力道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仿佛坠入了冰窖,她鸦青色的发丝垂落在身后,眉眼间满是绝望。
似乎无论她怎么挣扎反抗,她的力道都是那样微弱,如同蚍蜉撼大树。
许是被她面容上的那丝绝望取悦到了,宋怀川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站立在床榻边,右手再次抬起了姜明月的下颌,略显冷淡的视线从她倔强的眉眼一处处掠过,最后嗤笑一声,什么都没有说便径自离开了。
牢房中一片安静,因着方才宋怀川那一道漫不经心的嗤笑,姜明月一颗敏感多疑的自尊心又开始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了。
她忍不住去想,她为什么会这么没用。
姜明月卸了力,浑身瘫软一般坐在了床榻之上,她苍白的面容上满是绝望,像是一只软弱的兔子,终于发现了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从狼王口中逃过的事实了。
很快她发现了,一道黑影还静静地站在床榻边,姜明月抬眸看向了文玉林,她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之中满是惶恐。
看向文玉林的眼神像是溺水之人狠狠攥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她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看向了文玉林,道:“文大夫,我是不是很可怜?”
美人泣涕涟涟、梨花带雨,自然是楚楚动人,饶是见多识广如文玉林都人不如在那一瞬间微微晃神。
可是文玉林却没有开口,而是转身走到了桌边,收拾好药箱之后就离开了。
见此,姜明月垂首眼底不动声色地闪过一丝暗芒。
*
纵然昨日吃够了苦头,等到天亮的时候,姜明月还是不肯配合好好喝药和用膳,清秋和清玉都回府中领罚了,宋严又派了新的丫鬟前来,还有两个经验老道的嬷嬷。
据说那两位嬷嬷从前在宫中伺候过。
许是害怕又让姜姑娘找到了寻死的时机,这一次,宋严吩咐不分白昼黑夜,姜姑娘身边都要有丫鬟伺候。
丫鬟和嬷嬷们自然是不敢将姑娘的下巴卸下来,不过这两位嬷嬷的经验很是老道,纵然姜明月拼命反抗,可还是会被灌下汤药和白粥。
后来,牢房中的墙壁都被包上了柔软的绢帛,根本不可能再让人有寻死的机会了。
就连姜明月的发丝都是用轻纱制成的丝带拧成了麻花辫。
文玉林每日都会来牢房,姜明月并不愿意换药,每次都会被两个嬷嬷按住,有如待宰的羔羊一般。
这一日被嬷嬷按着换药结束之后,姜明月忽而鬼使神差地看着文玉林,出言挽留道:“文大夫,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您,若是您如实解答,我以后便乖乖让侍女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