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安静,给了对方得寸进尺的机会,他的唇顺着她莹洁如玉的脸颊而下,终于找寻到了那个诱人沉沦的所在。
寂杳空茫的天地间,她的唇是唯一的色泽所在,带着桃花的气息和温软的触觉,是他睡梦中才敢奢想的存在。
轻轻一触,带着唐突的温柔,她没有推拒,于是赵缨忍不住又将她拥得紧了些,加深了这个吻。
心跳如战场上的鼓点,敲击出兵荒马乱的激越,滚滚热血倒行逆施,仿佛能将他整个人都灼烧成齑粉。
就这么在一起吧,没有纷纷扰扰,不再有聚散离合,从年少时就开始的心跳和悸动,终将变成印刻在骨头和血液里的依恋,他们才是彼此生命中无可替代的存在,是世界上最不能分开的两个人。
可相比他的迷乱,怀中的那个人却清醒又冷静。她睁着眼睛,越过他的轮廓,茫然地望着灰蒙蒙的天色。碎玉轻扬,剪水飞花,江南难得的一场落雪,留给人的却只有满心的无望和悲凉。
他有他的图谋,她也有她的执念。
无论再亲密的两个人,都会有歧路分离的时候。更何况他如此多的阴谋算计,弯曲心肠。国仇家恨未报,却只想着内斗争权,这样的他让人陌生。
那么多年的深情和依恋,不过是一场覆水难收的错误。她不悔,但也不会再执迷。
便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吧,天地辽阔,该是她自己的路,她会自己走下去,无人陪伴又如何,跌跌撞撞,头破血流也不过是求仁得仁罢了。
再次相逢知何处,情若相付无怨尤。她与他,再无亏欠。
第54章 五十四、出手 本想利用她来实现北伐之……
赵缨离开建康的第二日, 灵徽收到了长公主的书信,信中半含威胁半含哄诱地邀她参加裴夫人的生辰宴。
大概是料定她不会去,随信而来的是一截断指, 那指头骨节粗大, 覆着一层薄茧,是习武男子的指。
“何物婢子,安敢辱皇女至此!”这是信的最后一句话。灵徽明白, 安插在她身边的阿乾已然暴露, 此时恐怕凶多吉少。长公主隐忍不发, 不过忌惮赵缨之故,如今赵缨领兵在外, 她无人庇护, 还不是任长公主处置。
萧季瑶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知道了自己安插人手在她身边, 必然不肯罢休。没有对她用杀招,无非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
她被权欲蒙了心, 一力扶持彭城王上位。依照彭城王的个性和能力,必会依仗于她。到时一个背靠王家和裴家的长公主, 必将权倾朝野,将江山玩弄于股掌之中。无论是北伐还是泄私愤, 都由她说了算。
灵徽不得不承认,自己算错了一步棋。本想利用她来实现北伐之愿, 却不想无意中招惹到了一个疯子。她的图谋并不算高妙, 皇帝不会不知道,只不过没有将这样疯狂又漏洞百出的计划看在眼里罢了。
从古至今,哪朝哪代会让一个外嫁并且血缘疏远的长公主执掌天下?如今天下的局势,连皇帝都无法掌控, 更何况一个昏庸无道的藩王?诸世家实力颇大,就算她扶持彭城王坐上了大位,又拿什么和世家抗衡?
恐怕到时候得傀儡不是彭城王,而是她!
赵缨曾提醒过她,没药引火烧身,终究还是她太过轻敌,才惹出了现在的麻烦。灵徽望着那根断指发了很久的呆,她的脸上只有忧色,却没有分毫惧色,连云阁都有些毛骨悚然。
王家……彭城王……婚约……
灵徽头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疯狂的想法,这个想法让她忽冷忽热,坐立难安。或许萧季瑶不是疯子,真正疯的人是她呀!
……
腊月十一,正是裴夫人的生辰,灵徽平白认了个干娘,自然也不能太过敷衍。
裴夫人奉五斗米道,灵徽的女冠身份正好派上用场。
她特地选了一身水墨道袍,披着青色的大氅,头顶青玉莲花冠,足蹑如意笏头履,左手持麈尾,右手挂念珠,用过早膳后乘羊车缓缓而至。
待到了裴府,已见门庭若市,宾客往来不绝。到了后宅,更是绫罗绸缎明媚鲜妍,金饰珠玉灼灼伤眼。
建康延续了当年洛城的豪奢之气,才刚刚太平几年,斗富攀比之风便一发不可收拾。女子的裙幅越做越宽大复杂,质地也越来越柔软细腻,头饰更不用说,有几个贵女头上的步摇冠,远看着仿佛金光璀璨的树,又有几个人戴了繁复夸张的假髻,重得脖颈都伸不直。
云阁跟在身后,不住咋舌,灵徽倒平静,敛着一张冷艳的脸,十足十的疏离客气,却又礼仪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