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摇头,貌甚严肃:“男子与女子有什么分别么,女子聪慧勇敢起来,并不逊于男儿。不过是世人的偏见如同牢笼和枷锁,让女子无法挣扎罢了。”
说罢,又想起什么似的,微微伤感:“若你是男儿,又何须出家来躲避婚事,以你之智,自然也不需要将希冀寄托在别人身上吧。”
灵徽听他说完这句话,瞬间僵住。僵了很久,直到手指开始发麻,心头泛起无边的涩意,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出来。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原来还有人懂她。
她的倔强,她的偏执,她的奢望……
再仰头时,眸中已有了破碎的光斑,人却轻松了许多:“殿下过些日子想来清都观拜拜后土娘娘,谢郎君到时也会来么?”
对于这样突兀的邀约,谢衍亦摸不着头脑,一时无法回答。
谢婉和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半晌,云山雾绕的迷惘,听到这里才有些愉悦,便催促道:“殿下已经答允了,阿兄也去吧,就当护卫殿下了。”
谢衍的目光落在了灵徽身上,她仍是恬静如水的样子,只不过这次没有垂眸,而是用那双清澈明亮的杏子眼看着自己。那目光像一把钩子,一寸不偏的落在了他的心口,让他连自己是如何答允的都忘了。
只记得她潋滟的矜持笑意,还有那句温温柔柔的话:“如此,便静候郎君了。”
第32章 三十二、圣驾 她尚未做什么,动静就已……
回山的路途中,安静地只能听到辘辘车马声。楚楚满腔疑惑,却始终没敢打扰那个靠坐在车壁上凝神发呆的人。
她藏着许多心事,一向宁静清冷的外表下,是一个思虑万千的灵魂。
“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马车出城后,灵徽终于换了个姿势,瞬了瞬眸子,对一路上都欲言又止的楚楚道。
楚楚涉事未深,又痴迷于医术,自然解不了那些人事中的弯弯绕绕。
“奴嗅到皇后宫中有熏艾之气,不知皇后是否有下红之兆?”她问得直白,脸上的表情凝重认真。
灵徽说是,她既然带了楚楚,就是有意去探查皇后的身体。
楚楚皱眉:“这个月份最怕此症,宫中御医又是如何说的?”
“只说无恙,休养便好。”灵徽如实回答,声音听不出情绪。
楚楚便更惶急了,出于医者本能,她不得不质疑:“都已经到了这般地步,还说无恙。那些医官究竟是无能,还是故意为之?”
就连楚楚都能明白的道,皇后怎会不知道。她不过是困于笼中,故意装傻,然后递上只言片语,引人解救她罢了。
宫禁之中,谁能起如此念头,又能有如此能力呢?
灵徽发现自己掉入了一张网中,不知不觉地让自己陷入了危局。不过这也在她的计划之中,她做好了准备去应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其实也在赌,赌那背后之人并非皇帝,而是王家。皇帝或许会忌惮谢家的势力,但皇长子背后的王家明显是他当前的心腹之患。他毫无由将刀口对准目前还和自己同仇敌忾的谢家。
如果是王家从中作梗,那么这次赌局她便赢了一大半。
何况……何况这个人是谢衍的阿姊,她怎忍心袖手旁观,权当做个人情吧!
“皇后殿下会在几日后来观中,到时你只有半炷香的时间与她独处,皇后这一胎能否安然无恙,就全看你的了。”灵徽深深看向楚楚,眸中亦有踌躇,但更多的还是信任。
楚楚骤然接下这样的任务,心头如燃起了熊熊之火,烧灼着她的雄心和抱负。她想也未多想就坚定地点了头,手心发了汗,不知是紧张还是雀跃。
……
三日后,皇后如约而至,始料未及的是,圣驾也伴其而来。
皇帝不愿大张旗鼓,所以未用仪仗,只带了数十个护卫和十几个宫婢,穿着纹饰简单的衣衫,带着并不算繁复的冠子,俨然寻常人家的郎君,一时兴起,携妻谒观。
他们的身后,跟着依约前来的谢衍。见到灵徽时,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眼眸澄澈如湖水,倒映着今日湛蓝湛蓝的天。
谢衍的身后,又有一道目光追逐着灵徽。灵徽回望过去,发现是个十分面善的女子,但一时却想不到是谁,依稀从穿着上看得出,是皇后身边的侍从女官,那一日在显阳殿里却并未见过。
灵徽回了个浅笑,躬身亲自引皇帝入内,待走至三清殿前,对皇帝道:“陛下,此处供奉的是三清,臣已将一切都备好了,陛下可直接移步入内拜见,三清自会保佑大魏海清河晏,国运长隆。”
皇帝点头,微微发福的脸上扶起了一丝笑意。他一向对灵徽漠然,今日却算得和颜悦色:“有劳宜城君费心,朕今日来的仓促,并未遣人告知你,难得你打地如此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