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阳,将人交给赵使君吧。”长公主淡声吩咐,一张明媚的脸又恢复了常态,神色间带上了几分挑衅。
见赵缨盯着人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此时写着明显的不悦,心情莫名有些愉悦。
“此奴名叫宣阳,原是荆州人。他生得有几分姿色,人也颇有才华,宜城君十分喜欢,我只能勉强割爱。今后,他便是宜城君的奴了,还望赵使君照拂一二。”萧季瑶笑道。
谁知宣阳还未说话,怀中的人已被赵缨接过,他的语气很不悦,半点没有方才的沉稳守礼之态:“宜城君不过是个女道士,身边养了这样出众的仆婢,恐招人非议。臣代她谢过殿下好意,人,恕臣无法带回。”
萧季瑶并未因为他的拒绝而生气,只是漫不经心地笑着给宣阳递了个眼色。
“宜城君已经亲口答允,愿带奴回去,侍候笔墨。还请使君念在女君的面子上,莫要为难奴婢。”宣阳二话不说,跪了下来,声音切切。
怀中的人似乎有了知觉,嘀咕了一声什么,又攥着他的衣襟昏睡了过去。她的脸色一片酡红,郁郁酒气从身上散了出来,连呼吸都柔软的不像话。
赵缨又皱起了眉,对地上跪着的人没好气道:“如此,你跟着吧。”
宣阳得了允准,并未见明显喜色,仍是恭顺地低着头,沉默地跟在了随从之后。
长公主却如同心愿得逞的孩童,掩藏不住的笑意招摇在妍媚的脸上,声音里也满是愉悦:“使君若是不忙,可以带着灵徽再来我府上饮酒,我府上佳酿甚多,必不让使君失望。”
赵缨敷衍着行礼告辞,走出府去,抱着灵徽坐上了马车。
夜色越发浓厚,染了墨一般,车马辚辚,投入无边墨色中,很快便杳无踪迹。
第27章 二十七、醉意 “那你带兵北伐,好不好……
马车出了城,一路向着山中驶去,车前挂着风灯,依稀可以看到车中的景象。驾车之人是赵缨从荆州带来的心腹纯钧,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足以让他好奇。
哪怕车内的动静确实不容忽略。
因为比灵徽更难对付的,是酒醉后的灵徽。
赵缨低头看着拱在他胸口的小脑袋,一双手慌乱地不知该往哪里放。他想要将她推开,但对方丝毫不愿给他这个机会,直接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那一刻,赵缨觉得浑身被雷击中一般,手脚一阵发麻,头脑有瞬间的空白,唯有一颗心疯狂凌乱地跳着,一声又一声,像是随时要从胸口蹦出一般。
“圆月,不要胡闹。”一出口,嗓音哑得不像话,找不回原有的调子和节奏。
她的呼吸缠绵地缭绕在他的胸口,有些湿,有些烫,带着辛辣的酒气和她身体原本就有的淡淡花香。
听他叫自己的名字,灵徽抬起头,落霞满天的一张脸上,星眸如雾,云气弥漫。
她用一串笑音做了回答,笑声依稀有当年的欢快,在笑音的末尾,她软软叫了声:“赵玄鉴……”
没大没小,明明一直叫他“阿兄”的,如今借着酒劲,连名带字地喊,蛮横又无礼。
“你叫我什么?”赵缨喜欢她的娇蛮,这让他想起了桃花树下,那个牵着他衣袖撒娇的小女郎。她总是会先软软地撒娇,无法得逞后便会骄横地威胁,再得不到回应,就扭过头去,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们之间那些心照不宣的美好,似乎都被埋藏在了洛城,随着桃花落尽,零落成泥碾作尘。
灵徽松开了环住他腰的手,慢慢移了上来,扯住了他的前襟。一向端严矜持的人,此时衣襟被扯得凌乱,就连发髻都因为她的动作而松散凌乱。
“赵缨……赵玄鉴。”她生着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哪怕醉意昏沉,仍灼灼动人。她眨着眼睛,说着放肆又无礼的话,“我很早就想这样叫你了,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与我也无血脉关系,为什么要喊你‘阿兄’。我这样叫你……就好像……好像我们真得只有兄妹之情。”
赵缨的心跳得越发难以自持,停在她身后的手挣扎着握紧又松开,最后再也忍不住落在了她的后背上,略一使力就将她整个人都困在了自己的怀中。
他们从未有过这样逾矩的距离。
她离自己这样近,芙蓉一样秀美的脸凑在他面前,容不得他躲避。他甚至可以看到她小扇子一样浓密的睫毛,发现她飞霞般晕红的脸颊,嗅到她身上酒气都遮掩不住的体香。
他却觉得后背上的汗流的粘腻,让人烦躁不安。
“你一直拿我当妹妹的,是吗?”她的声音在夜色中听着有几分低沉,缭绕在耳边时,如同巫祝的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