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之差,天渊之别,自此慕容桢就是北地唯一名正言顺的王,与匈奴人建立的北汉分庭抗礼的存在。
灵徽顾不得这些,只是仰头,等着谢后接下来的话。
“听人说,你的女儿很像你,那想必将来也定是个美人吧。既然她如今记在了阿弥的名下,干脆亲上加亲,入宫来给麟儿做皇后,可好?”
腓腓……她打得主意是腓腓……
“腓腓不满周岁,如何担得起如此尊位,殿下三思。”灵徽婉声拒绝,知道没用,但也不想坐以待毙。
“我谢家贵女,不管多大,都是后位的不二人选,不是么?”谢后轻笑,循循善诱。
谢家贵女,明明知道孩子的身世,想要以此来挟制她真正的阿父,还绕了这么大的圈子,非得用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这大概就是皇宫吧,富贵繁华处,藏污纳垢所。
灵徽蓦然想起赵缨的那句话。
“腓腓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她与赵缨的分开,到如今还谈不上谁辜负谁,可若是她任由腓腓落到皇后手中,成了拿捏赵缨的把柄,那她才是万死莫赎了。
怨过他的野心,恨过他的欺瞒,却从未怀疑过他对自己和孩子的真心,灵徽几乎能想到此事之后,赵缨的被动。
谢衍说得对,不论有什么恩怨,在北伐之事上他们都该坚定的和赵缨站在一起,这是大义,不容任何动摇退缩。
于是灵徽拒绝地断然:“腓腓尚小,品性未可知,样貌未可知,让她入宫为后,不足以令天下信服。况且妾与七郎膝下只有此一女,就算妾肯,他也绝对舍不得。殿下不妨和他先商量,莫要因为此举伤了姐弟之情。”
事到如今,只能搬出谢衍了。皇后爱重这个弟弟,她看在眼里,她可以拿捏自己,但没有由将胞弟推向对立面。
谢后听她语气强硬,尤其言语之间还拿阿弥在威胁自己,顿时怒意陡生。
“女君这语气可不像是和孤在商量,倒像是在威胁呢。”谢后起身,往外走了几步,“这么说你是毫不在意楚贵嫔的死活了……既然如此,孤也没有破例救她的必要了。只是不知道她听到你这些话,她会是什么感受。毕竟你方才也说过,她与你亦是救命恩人,你生子危险时,是她违逆先帝私自逃出宫去,然后受尽先帝冷落,甚至差点有了性命之危。如今,你当真要恩将仇报?”
“殿下不也是如此对她的么?若非照料殿下生产,她如何会陷在深宫中。以她的天资,假以时日,必会成为一代名医……可当初殿下为何不阻拦?这宫里多的是美人,为何偏是她。就算是圣意不可抵抗,殿下自己当真毫无私心?”一向温婉的女子此时看着分外尖刻,言辞咄咄,举止亦失礼。
“殿下将人命视为筹码,却反过来斥责妾见死不救,不过是看在妾无依无靠又可用手段拿捏。既然如此逼迫,不如猜一猜,若是妾在这个节骨眼上死在宫里,楚王究竟会如何想,七郎又会如何想?”灵徽索性不再跪地,用恭谨谦卑来换别人的怜悯。
没有用的,没有权力,就没有一切,这一刻她忽然解了赵缨。
“阿姊何苦逼迫至此!”殿门忽然打开,一身怒意的谢衍推开内侍的阻拦,站在那里,冷冷看着这个他一直都尊敬的阿姊。
他的愤怒,他的失望,从他的眼底真真切切,毫不掩饰的流出,让谢后悚然一惊,慌乱了一刹。
“阿弥,不过是误会。”谢后将视线移到灵徽那里,半威胁半期待地示意她出言解释,来消弭谢衍的怒意。
可是灵徽就那样站着,漠然地像个局外人。
感觉身心俱疲是真,心存玉石俱焚之意是真,她没有力气再去替别人考虑,替别人周全。便让谢衍看清这些又有什么,他并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战场上下来的人,什么没有见过,何况一场桓氏之乱本也让他看透了很多事情。
“皇后殿下有什么事情,只管召臣入宫吩咐即可。圆月新嫁,诸事皆不懂,何必为难她?”谢衍上前,将灵徽的手紧紧握住,另一只手抬起,拭了拭她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痕。
他未多看谢后一眼,态度很分明。
“臣与圆月夫妻一体,欺她便是辱臣。殿下若是还想让臣念在骨肉之情上,为殿下和太子效命,就莫要做出这伤人之举。”谢衍的手很冷,说得话也让人觉得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