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过于幸运,以至于常常有恍惚之感,他舍不得让她离开自己一步,否则若发现不过是黄粱一梦时,该何以为继?
谢衍紧紧抱住灵徽,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真实一些,踏实一些。
“七郎,我永远都会陪着你。我对你的许诺,绝不会食言。”灵徽像是能窥到谢衍的心事,拍着他的背温声道,“你不用忧虑,更不用妄自菲薄。此次行事虽然冒险,但你计划的如此周密,一定能够成功。七郎是征战过沙场的英雄,收拾那些酒囊饭袋易如反掌,我相信你。”
谢衍再抬头时,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中满是感激:“圆月,此事功成,我不会贪慕朝中权势。我会带着你去江北,到时我们一起安置流民,开垦荒地,勤加练兵……总有一日我们会打回洛阳,为你阿父报仇,也给百姓一个安定。”
“你早就这样想了对不对?”灵徽用手圈住他的腰,依依靠在他怀中,“你这个人啊,志向高远,心怀慈悲,就是有一个缺点……”
“什么?”谢衍问。
“你总是思虑太多,不够自信。别人如果有你一般家世和能力,早就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可你倒好,成日里只知道妄自菲薄,看别人总看优点,看自己却只看缺点。”
“我家七郎白璧无瑕,谁都不许指摘。”灵徽捧着谢衍的脸,轻轻将唇压了下来。
她若是愿意,定能将人哄得很开心很开心,就是为她粉身碎骨,也是甘愿的。谢衍默默的想,扣紧了她的脖颈,选择反客为主。
……
一个华丽的马车径直沿官道往南驶去,车上刻着徽标,正是陈郡谢氏的马车。
到了驿站时,车上走下一个衣着华美的少妇,头上的花树冠金灿灿的招摇。
“我随夫主前往会稽,还请足下妥善安排间屋子,我们叨扰一晚,明日一早就离开。”那妇人的样貌,是让人看一眼就神魂颠倒的美丽。驿馆的小吏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瑟瑟地接过了妇人递上来的黄金,欢喜地去安排。
第二日一早,他们果然离开了,临走前又留了许多钱帛,还有一封书信。
“烦请用快马将这封信送至京中乌衣巷谢府,交给家中主母手中。”那女子曼声道,然后又将一锭金交给了小吏。
那人自然答应的干脆,匆忙表示一定不辱使命。
车马迤逦,又向南去。
“张序那边可吩咐下去了?”衣着招摇的人正是灵徽,她对车边的侍从低声道。
侍从说是:“桓家那几个郎君日日都在裕景楼,张管事那边知道该怎么做。”
随侍而来的婉儿不解道:“女君若要送信给夫人,让咱们的人去不是更稳妥,为何要用驿卒?更何况夫人不是带了小女君他们去寺中礼佛,怕要住些时日呢。如今府中管事的是五夫人,若让她拿到,偷看了怎么办?”
怕的就是她不偷看呢……
灵徽自诩自己并不是算无遗策之人,恐有变数,干脆多准备几条路。算算日子,过不了多久桓氏之人就会有动作了吧……
“这封信若是落到自己人手中,最多也就看到了我对腓腓的担忧和关心。若是落到其他人手中,能看到的信息就太多了……”灵徽低头,笑容浅淡而幽魅。
第139章 一百三十九、中计 事情显然偏离了她的……
夜半, 赵缨刚看完豫州前线的奏报,准备起身去歇息时,忽见纯钧匆匆入内。
“殿下, 谢府方才来人禀报, 说……女君不见了。”纯钧不敢直视赵缨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清晰却又不那么突兀。
男子倏然起身,带着案上的书卷落了一地。
“什么?”赵缨的声音沉沉压过来, 纯钧的心也慌乱难安。
“说是从会稽回来的路上遭人劫持, 已经找了一日一夜, 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谢夫人知道不敢再瞒下去了,只好派人来告知殿下, 想问殿下讨个办法。”
赵缨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一片, 怒气和恐惧交织,行动时都有些踉跄:“谢衍呢?他是死了吗?为什么没有护得住圆月!”
话音未落, 人已匆匆走出。纯钧急忙拿起披风,想都不想就赶紧追了上去。
一路策马到谢府, 赵缨不顾门口家仆阻拦,强行闯了进去。
谢家仆婢甚是机警, 连滚带爬地跑进内宅,将此事通报给了谢夫人。谢夫人让一众女眷回避, 自己携了几个仆婢在堂室迎候。
“人是在何处丢的?可有其他线索?”赵缨并无寒暄之意,直接开门见山。
谢夫人亦满面愁容, 手中的佛珠捻得飞快:“原本是这两日就能回来的, 可是路过乌程时,却忽然遇到一伙贼人。听逃回的仆从说,那些贼人非为图财,也无伤人之心, 而是直接冲着灵徽。将她劫走后,径直往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