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里,我便是这般矫情任性之人么。”灵徽看着他,笑道。见他哑口,莞尔道:“这些年,又不是没吃过苦,怎会当自己是娇滴滴的闺秀,你可莫要小瞧我呀!”她说话时,带着软软上扬的尾音。
令狐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看着她,很快又觉得唐突,重又低下头,仓促的笑。
“我们随便住哪里都好,劳你费心了。”赵缨赶了过来,站在灵徽的身后,习惯性地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令狐看着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神色微微落寞,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腰间那枚触感温润的玉佩。
走到住所,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灵徽不免莞尔:“令狐,你未免太谨慎了些,早听阿叔治下的上庸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何须如此为我费心。”
令狐望被她这样一说,脸红了又红,道:“女君那日说过,你曾遭遇刺杀,我担心那样的事再出现……”
你若再遇危险,我又该如何是好。
这句话没有出口,也不是他能说得话,眼前的女子就算是多看一眼,都是妄想,都是唐突。
她对自己有相救之情,知遇之恩。若是没有她,自己此时还在长公主手下遭受磋磨,别说施展才华,就连尊严都被人踩在脚下,一辈子抬不起头。
为了她,做什么都不过分。
“有阿兄在身边,不用担心的。”灵徽扯了扯赵缨的衣袂,仰头笑着看向对方。在赵缨身边的她,明媚得像三月的春光,全然不似以前那样,总是衔着淡淡的愁怨。
她经历过那么多的苦难,总算遇到良人,他该替她感到高兴。
“令狐,你如今是何职位?我看阿叔待你很是礼遇。”灵徽一面走一面问他。
令狐望性子内敛,闻听此言也只是淡淡道:“蒙将军器重,如今在军中任军师祭酒,帮将军出些主意。”
“当真?”灵徽替他欣喜,拊掌道,“我就说你多谋善断,又博古通今,必定有大出息,不会郁郁久居人下。果然吧,我说对了。”
令狐被她夸得赧然:“上庸不过小城,兵马不多,我也只是帮着将军守城罢了。”
“何必如此自谦呀!上庸虽小,但被你和阿叔治得如此好,假以时日……前路不可估量呢。”她望着令狐,眼眸澄澈,灼然明亮,仿佛秋日里一汪湖水,倒映出世间万象,让人觉得前路无比美好可期。
令狐忍不住侧过头,轻轻咳了几声。
“今后啊,该叫你令狐先生了,莫要要上庸之人觉得我失了礼数。”她继续揶揄,看着令狐越来越红的脸颊,禁不住哈哈大笑。
赵缨见她如此顽皮,敲了敲她的脑袋,道:“不可胡闹,令狐先生该怪罪了。”
令狐便咳得更凶了。
……
稍晚些,裴述前来看她,说起上庸布防之事,顺口道:“圆月明日若是得空,阿叔带你去军营看看。一则让你看看咱们晋阳军是否还有当年风采,另一则,也让他们见见你这位女君吧。”
灵徽思忖片刻,点头应允:“我是想见见旧人……不过阿叔,我还是那句话,上庸乃阿叔一手所建,我绝不会生出觊觎之心。我待阿叔犹如亲父,今日来投奔你也是寻一处庇护之所。我会陪着阿父一起守卫上庸,如有可能,我们将它发展壮大,有朝一日挥师北上,替我阿父报仇雪恨。”
“这亦是我所想,此仇不报,日夜难安。”裴述忆起往昔,忧愤满怀,不禁恨声说道。
“女君有句话说得极是,若上庸仍是一座孤城,只图自保,那报仇之事绝无可能”令狐望缓声道,手中一串佛珠静静捻动。
“令狐有意剑指上游,夺取魏兴、汉中等地。”裴述对灵徽解释道。
灵徽蹙眉,深思半晌,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若是能得这几个地方,确实会实力大增。向北可攻雍州,往南可达益州。但汉中如今在北汉手中,守城之人为大将穆天元,他与张仲符齐名,听说也是勇猛无比,实在不好对付。”
裴述赞赏地看着灵徽,笑道:“果然是我杨兄的女儿,不被富贵繁华所惑,还知道关心这些事情,阿叔很欣慰。”
灵徽含羞掩袖,道了声不敢:“在阿叔面前班门弄斧,阿叔莫要见笑。”
裴述说怎会,又道:“穆天元固然勇猛,不过他比起张仲符而言,智谋并不出众。张仲符可胜,穆天元自然也可以对付,事在人为罢了!”
“张仲符为阿兄所败,说起来,阿兄之能绝不在穆天元之下,只是……”灵徽看向裴述,又看了看赵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