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缨,你以为我还会像当年一样,无依无靠地枯等在洛阳,最后只等来阿父身死的噩耗吗?此次你想好怎么做,全力以赴去做就是了,无需有顾虑。若你功成,我杨灵徽必遵守诺言,嫁你为妻。”
“只是你再无后悔的机会了,既然敢出口求娶,就不能食言。我乃将门之女,容不得半点背叛和轻视。否则,碧落黄泉,我绝不放过你。”
她凶巴巴地看着赵缨,但是眼中却有泪水夺眶而出。
赵缨再也忍不住,将她紧紧抱住,自己也红了眼圈:“既有此诺,必守一生。此战我定不负你的期待,让匈奴人再不敢踏足中原半步。”
“比起建功立业,我更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不要学阿父,抛下我一个人。我不要一个人,我要阿兄陪着我……”灵徽将头埋在赵缨的胸口,呜呜咽咽地说。
方才还意气风发的女郎,此时又做如此小儿女情状,赵缨只觉柔肠萦损,心中哀苦更甚。
灵徽于第二日晨曦微露时离开了都督府,身上携走了赵缨的私印和三封手书。
赵缨的嘱托仍在耳边徘徊:“参军沈攸为人稳重周全,我若出兵,必会将荆州之事托付给他。不过他胆气不足,犹豫温吞,若真有变故,恐怕会因为思虑太多而贻误战机。你拿我手书,关键之时交给他,务必催他早做决断。”
“另一封,若新野有变,你莫要担心,交给王十六,她看完后会知道怎么做。”
“那第三封呢?”
“荆州大战若起,恐南夏趁机袭扰,拿着第三封信去南郡,交给南郡太守谢岑。”
“你是都督,用军令调兵不是更好吗?”灵徽狐疑。
“谢岑自诩为皇帝所派,并非由我任命,极易贪功冒进,我需趁机敲打敲打。”赵缨耐心回答。
他是持节都督,依荆州人事皆为他任命,可南郡太守这般要职,皇帝自然有心选用亲信。萧祁为人心狭而猜忌,轻贤而偏私,着实算不上英主。
“你说了他便会听?”灵徽才不相信,那个谢岑是谢衍的叔父,素有狂妄之名,一向不将寒门放在眼中。
赵缨语带笑意,低低说:“谢元和不还在宛城么?”小国舅尚在前线,谢家谁敢轻举妄动。
灵徽了然,又想到那方印信,便问:“既然有手书,你给我私印做什么?”
赵缨眸色深深,笑容清浅:“荆州之境,总是忠心于我的人多,无论你遇到什么危险,以这枚私印,总会保你平安无虞。”
“阿兄,你一定要亲自去吗?”
“除了我,无人能阻张仲符。匈奴有屠城之习,丢失任何一城都会危及城中百姓性命,我不敢冒险一试。”
……
她的安危,自然会由自己负责,她只希望赵缨能平安。天意见怜,晋阳的事,此生只要经历一次便够了。
第74章 七十四、错缘 灵徽,算我求你,我绝不……
灵徽回到宜城的第三日, 便听到宛城将破的消息。似乎无形中有一种力量,在引导着荆州的流言,所以就连宜城都有些人心惶惶。
王令华急匆匆赶到府中时, 灵徽午睡刚起。
院中的海棠开得正艳, 一株株繁茂热闹得绽放在枝上,在午后炙热的阳光下显得葳蕤。有那么一两枝伸到廊下,远远望去, 就像嵌在花窗之上般。
云阁先去奉茶, 灵徽换了件衣裳才缓缓而至。
王令华显然失了耐心, 着急的在屋中踱步,一见灵徽便捉住了她的手, 殷殷道:“南阳危急, 赵玄鉴却不肯出兵,他究竟意欲何为?”
灵徽安抚地拍了拍她, 引她坐下,示意她喝茶:“我也听说敌军已至宛城, 可宛城兵精粮足,城池坚固, 只要防守得当,匈奴人未必可以讨得便宜。”
王令华哪里能喝得下去, 听完灵徽的话,眼圈都红了:“匈奴此次派的, 可是号称万人敌的张仲符。他率领十万大军而来, 本就野心勃勃。此番鲁阳失守,大军长驱直入,宛城如何能坚持?”
“如此,”灵徽顿了顿, “的确很危险。”
“我原本敬仰赵玄鉴为人,只道他是个英雄。可他此番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宛城围困多日,粮草不济,难道真如传言中所说,他与匈奴早有勾结?”王令华越说越激愤,手将几案叩得砰砰直响。
她本是个教养严苛的名门淑女,若不是气急了,本不会有这样失礼的举动。
灵徽从赵缨那里已经探知了事情的真相,所以并未好奇和激愤,但她也不能表现的过于平静,于是道:“怎会有如此传闻,那孟晰叛变,也出乎阿兄所料,他也十分震怒。不过现下匈奴来势汹汹,就算援兵前往,若是正面遭遇,只会无功而返,说不定会被全歼。所以十六娘,如今让南阳王先拖着,是最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