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阿母上前为她揶了被褥,懊恼道:“实在是天大的喜事,也难怪娘娘这月事一直不来,都是怪婢子竟没注意到,唉,实在是……唉,害得今日这龙嗣差点儿出了差池。”
云夭摇头,“与阿母无关,莫要自责,便是连我自己都没注意到。”
徐阿母高兴得不行,道:“若陛下知晓后,此次定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嗯。”她轻轻点头,低头抚摸着小腹,“若是他知晓后,能快些班师回朝就好了。”
若这个孩子,能让他不恋战,在破联军后,快些赶回来,她或许更能放心不少。
宫女很快煎来了安胎药,云夭屏住呼吸,这药实在苦的她差点儿吐出来。
可为了这个即将到来的孩子,她还是忍着难受,一口闷下。
徐阿母在她服下安胎药后,便塞了一颗蜜饯到她口中,甜丝丝化开。
“娘娘,那苏氏竟能从掖庭中跑出来,还如此冲撞,娘娘千万不可姑息这等罪人。”
云夭点头,面色也跟着严肃起来,道:“去查,掖庭守卫这般森严,她究竟如何出来的。”
“是。”徐阿母应下,又继续问道:“娘娘准备,如何处置这罪人?”
云夭蹙眉,沉默良久,在徐阿母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才忽然开口道:“说实话,这苏氏实在罪大恶极,差点害了我腹中孩儿,我是想赐她死罪。”
“可是……”
“娘娘犹豫什么?”
云夭咬唇,“苏氏曾经的死罪,是陛下亲自赦免的,此次若是要赐死罪,怕还是要等着陛下回来,看陛下的意思。”
徐阿母不解,“娘娘,陛下既然将整个后宫大权交给娘娘,而苏氏早已不是顺仪身份,不过一罪妾,又戕害皇嗣,有何好顾虑?”
云夭哼唧一声,拉着徐阿母衣袖,让她坐了下来,到自己身边,靠在她肩上,道:“阿母,你不知。”
“苏氏与曾经韦氏和上官氏不一样,陛下对她……因着她的咳疾,总是怀有一丝对他人没有的……愧疚。”
“我没有办法,如曾经送走上官氏那般,如此简单,便给苏氏定下死罪。阿母,你明白吗?”
徐阿母听出她语气有些低落,不知如何安慰,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听娘娘的,那就等陛下归来。”
云夭道:“嗯,先把她关回掖庭,加派守卫。待查出是谁将她放出,将放出那人严惩,若是有意为之,直接杖毙,不用送到我面前了。”
“是,娘娘。”徐阿母抱着她许久,叹息道:“……娘娘变了。”
“变了?”
“娘娘如今怎会这般患得患失?娘娘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云夭抿唇,抬头看着一眼生出不少白发的徐阿母,忽然想把所有心里话都说与他听。
“阿母,你觉得,陛下待我如何?”
徐阿母道:“自然是极好的,这一点婢子还是看得出来的。陛下很早以前,就喜欢娘娘了。”
“是啊,我也看得出来。”云夭声音有些低沉,“他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一个手握世间生杀大权的皇帝,偏偏在我面前跪下,低下了他的头颅,亲手将束缚他的锁链递到我手中。他救过我好多次,数不清次数,甚至不惜拼上自己性命。我知道,他真的很喜欢我。”
“既然如此,娘娘怎还会有那般患得患失的想法?”
“或许,这便是喜欢吧。”云夭声音很微弱,片刻后,忽然问:“阿母,你知道陛下身上那块玉佩吗?”
徐阿母自然有印象,当初在马邑郡时,便是她亲自按照云夭的要求,将那玉佩找镖队送来了大兴。她点点头,“那块玉佩怎么了?”
云夭道:“那是慕容斐送给他的玉佩,他常年佩戴,甚至不惜为此让皇宫血流成河。那块玉佩对他很重要。”
“他是很喜欢我,对我很好,这不假。可我总觉得,那玉佩的主人,同样在他心底占下一席之地。阿母,我知道,他是皇帝,别说世间男子多情,他可是皇帝啊,三宫六院,天经地义。”
她揉了揉眉心,“他明明连大选都停了,明明如今后宫只我一人,可我仍然很贪心,很介意慕容斐,还有那块送他的玉佩。在他出征时,我甚至在嫉妒着慕容斐,巾帼英雄,竟能同他一起上战场,并肩而战,可我却只能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徐阿母蹙眉,“娘娘怎能如此贬低自己?娘娘别忘了,当初在河西走廊,是谁亲自夺张掖,请援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