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多的怨气积攒在心底,自然很难摆出好脸色。
这么久的时日,他依然爱她吗?爱。
恨她吗?恨。
想要杀了她吗?想。
“恨,当然恨。云夭,朕终于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你实在太该死了。”
他短短一句后,便没再继续说话,只是手掌感受着她纤细的脖颈,只要轻轻用力,她就会死。他定定看着她娇嫩的脸,还有这身被人提前换上的轻薄裙衫,活色生香,山峦被挤压而起。
这一年半,她没瘦,反倒生出了些饱满的肉,还添了一副风情之感,更美了。
云夭心底的巨石悬了起来,她知晓,一向高高在上的他,怎会容忍被女人如此玩弄感情。此刻,她应该做的是寻求他的怜悯。
“陛下,手疼。”她声音太轻,太柔软。
萧临没有吭声,挪开自己放在她脖颈处的手,默默执剑将麻绳挑开。
她的皮肤本就比一般人嫩,在被捆绑过后,原本白嫩的肌肤上留下了深刻的红痕。
云夭揉着手腕,一边细细观察着萧临的神色。他刚才露出的杀意她感受到了,却又能感到他的矛盾,似乎是他在强烈地克制。
只是,她不知道萧临怎么回事,又看了她一眼后,便离开厢房,将房门重重合上,人不见了。
云夭愣住,仍然呆坐在地上,一时间拿不清他的想法。
桌上烛光葳蕤,在她脸颊眼底晃动。
他若真要杀她,她该如何是好?
萧临离开房间后,便一直没回来。她打开门试图离去,可是门口两个守卫面无表情将她拦住,她咬唇,不得已只能退了回去。
他一夜都再未回来,云夭彻夜未眠,合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历来一向很会拿捏他,可此时他不出现,竟又搞不清他态度,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何种举措。
可是她知晓,这一次,她应是跑不掉了。
他似乎变了很多,又似乎没变。如今之际,或许应该乞求他怜悯,而非惹怒他。
翌日,侍女送饭进来,皆是她喜爱的菜色。
她问:“陛下呢?”
那侍女垂着脑袋摇摇头,一句话也不说,便直接退出了厢房。
云夭实在搞不清,难道萧临真想软禁自己?
一个白日过去,夜色渐深时,萧临终于从厢房外重新走进,只是这次似乎平静很多,淡淡看着她。
云夭这才慢悠悠起身,长时间一动不动坐着,腿忽然发麻踉跄。
她身子一歪,一只手有力地将她撑住。
原本见萧临沉默,又不怎么说话,她心底十分没底。
可在这短短弹指间,云夭明白了,面前的男人还对自己有情。他的搀扶也好,他让人送来的吃食,皆是证明。她曾经那般戏弄君主,换做任何人,若是将她抓到定会杀了她,更何况是一条疯狗。
虽不知情深几许,可这个男人不一样,只要他对自己有情,那她便可以利用。
云夭站定后,重新看向萧临,眼眶红了起来,呜咽道:“陛下瘦了。”
“还好是陛下,不是别人。”
看着她的模样,萧临原本心底那只困兽,慢慢收回了利爪,杀意与矛盾彻底消散,只心脏紧缩犯疼,“……夭夭,别哭。”
“我这一年半,从未哭过,即便生活再艰难,即便想方设法活下来,我都没有哭过。”云夭突然上前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哽咽着,“陛下,我真的很害怕。这一年半,我时常梦魇,有时梦到大邺亡国,大兴城被破。有时梦到我站在太极殿前,朝臣们一句句喊着‘诛杀妖女’,所有人都在逼我去死。”
萧临听到这话心脏抽疼,再难指责她当初的不辞而别。
只是没有立刻抬手回抱她,可听着她脆弱的声音,感受到她柔软的躯体,他还是心软。虽然没见到她时,嘴上说着要杀了这个该死的女人。
可他怎么可能真的杀了她?
终是不忍心。
他其实,好像在怪自己,怪自己当初没能在朝臣中护住她,让她站在风口浪尖,承受一切。
云夭继续闷着声音道:“我还梦到陛下,挡在我的面前,却满身是血,我不知,是朝臣的血,还是无辜之人的血,亦或是陛下的血,我害怕。”
他深深吸一口气,是熟悉的桃香,慢慢软化着他这些时日的怨气,还是抬手抱住她,轻轻吻在她的额角处。
罢了。
只要回来就好。
在他想收紧怀抱时,云夭又先一步扭身推开,抬手将眼泪擦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