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挑眉,凝思许久后,才终于起身,背着手往案几后去,坐了下来。云夭见状立刻抬上东西,跪坐到一旁将糕点与酒摆好,又用银针试过后,才往萧临推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云夭一直觉得自己脾气很好,可再好的脾气在萧临面前,似乎都荡然无存。她嘴角抽动,可碍于权势,不得不低头,“陛下,此乃感念,并非献殷勤。”
“怎么?若是朕不去救你和你阿母,你便不愿给朕做桃花糕了?”萧临眉头又皱成了川字。
云夭此刻只感到万分心累,不想再与这幼稚鬼争执,“陛下乃是主子,做下人的……做陛下的人,献殷勤是应该的。这桃花糕中不仅含有我感恩戴德的心意,还有对主子的尊敬。”
萧临听到这话终于开心起来,却面色不显,原本身上散发出的地狱气息瞬间收了回去。
小女奴的心意,哼。
他接过银箸,夹起一块桃花糕塞入口中吃下,这次评了一句,“凑合。”
云夭气急,却也完全看开,毕竟比上次的“难吃”要好。她便看着萧临将一碟子八块桃花糕全部下肚,一点渣子都未剩。
他似乎有些口干,云夭便立刻为他斟上桃花酒,递到他面前。
他轻轻小酌一口,又看了一眼干愣在一旁的云夭,道:“你也喝。”
“是,陛下。”云夭低头勾起了唇角,将准备好的另一空杯拿出,为自己也斟上酒,一口干下。
萧临一边品着,一边看着她一杯酒下肚后,有些微红的桃花腮,小巧的耳垂下挂着他上次送的玉耳铛。
今夜她并未将头发梳起,而是散披着,一支简单的玉簪将一小部分青丝半挽。
萧临不自觉地咽下口口水,又猛地灌了自己几口酒后,开口道:“发生那样的事儿,为何不先来找朕?”
云夭愣愣回头,看着他严肃的面孔一会儿,才终于明白他究竟生的什么气。
“陛下,我本是不希望陛下因我而出面,与太后明面上闹掰。太后母族强大,如今并非处置她一家的最好时机。”
萧临蹙眉,心中不悦,她总是这般懂事,通透事,一人妄图扛起一切。
难道她便没有一刻,当一会儿小女人么?
云夭继续笑靥如花,带着几分娇气道:“我本以为靠自己能行,无论太后是什么样的处罚,熬过去便好。可是今日……我见到陛下来,心中忽然松了口气。”
萧临一怔,放在唇边的酒盏停住,眼睛看向有些许醉意的她,听着她柔和的声线撩拨着心弦,“陛下说的对,我应该试着寻求陛下的帮助,试着依赖陛下。毕竟承天门上,我答应过,要相信陛下。”
“所以,这次确实是我的错,我以酒谢罪。”
云夭又慢慢斟上一杯,一口闷下。
见她还要继续喝,萧临阻止道:“行了,不许喝了!省得喝醉了赖在朕这里不走。”
他转开头,在她没注意的角度勾了勾唇。
云夭听话地放下酒杯,虽然她酒量还不错,可她确实不希望自己喝醉。
“今夜过来,我还有一个请求,想问陛下。”
“什么?”萧临愉悦地晃动着酒杯中透明的桃花酒,斜眼看着她。
“我想出宫一趟,去趟河东郡。”
萧临停住手中摇晃的酒,不解道:“为何?”
云夭也说不清,在前世的记忆中,后来与崔显造反,同流合污的地藏教从北部兴起,并借助灾荒与瘟疫迅速扩张。
灾荒与瘟疫的具体时间她不太记得,可她留了个心眼,上次让赵思有多关注一番地藏教,毕竟这两者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他们发觉最近这伙人竟在河东郡活动起来,让她有些不解。
河东郡处于西京大兴城与东都洛阳之间,远离地藏教发源地,为何他们会在此地活动?
云夭自然无法说前世之事,只是道:“我一直留意着民间一股势力,叫地藏教,我直觉他们会对朝廷不利。最近他们去了河东郡,我有些好奇,想过去那边看看。”
见着萧临沉默,云夭又继续道:“陛下若是不放心,派几个暗卫跟着我就好了。”
萧临垂眸“嗯”了一声,云夭还未来得及高兴时,便听他道:“行,那朕也一起去。”
“陛下也去?可若陛下出现,说不定便打听不出东西了。”
毕竟这些地方的地头蛇,都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若是真想打听出东西,自然不能如此高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