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二柱的一家子人都来吃酒,说许三柱家人丁薄,儿子少,便让许二柱的儿子作为女方的男嗣,拦一下新郎。
没想到,许卿泽那两个堂兄,见宋晗来了不但不拦着,还热情无比拉着人家攀亲,巴不得他赶紧进去接新娘。
许卿泽:“……”
他起初是想着自己就做做样子拦一下,横竖这首辅大人曾当过陛下陪读,才华横溢,他即使真有心刁难,恐怕也是刁难不成的。
可被两位堂兄闹上这一出,许卿泽却是不得不认真,免得人家笑话他大姐姐迫不及待出门。
在许卿泽拦亲之时,许卿禾站在后头看大姐姐梳妆。
“大姐姐,你嫁给首辅大人了,那你以后还会回家吗?”
卿玥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还未回答,身侧的嬷嬷就笑着说话了。
“二姑娘,夫人嫁入首辅府,日后自是首辅府的人了,她的家,是在首辅府,这边只是娘家,不能经常回来的。”
许卿禾脸上露出不愉之色。
她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大姐姐,你、你不能不嫁么?”
卿玥听了这话,觉出不对,示意许卿禾到跟前。
望着少女委屈中带着哀求的眼神,卿玥平静地回望她。
“卿禾,你如今也有十三岁了,许多事情我不同你说,怕也有的是人在你耳旁嚼舌头。”
许卿禾一脸茫然。
卿玥淡淡道:“早几年便有人天天在阿嬷跟前,说我是老姑娘,嫁不出去,没人要,这些话你也听过。”
许卿禾急急抢白:“我知道大姐姐不是没人要,那些求亲的人都配不上大姐姐,所以……”
“从前,我对那些人无意,你们替我赶走他们,我心中欢喜。”
卿玥双手搭上少女的肩膀,语气柔和,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许卿禾果然冷静了些,静静听大姐姐说。
“我不想嫁人的时候,不论旁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半点——同理,我想嫁的人,不论旁人如何说,我也是不会动摇的。”
许卿禾渐渐明白,她小声问:“大姐姐,你是不是心悦首辅大人?”
卿玥不答,只微笑。
许卿禾便懂了。
她面露纠结:“……那,日后大姐姐还会像从前那样疼我么?大家都说,待大姐姐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会再疼弟弟妹妹了。”
旁边的嬷嬷笑了起来。
“原来二姑娘是担心这个啊。二姑娘大可不必如此,夫人将你二人从小教养到今天,感情是极深厚的,岂会因为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不再疼爱弟弟妹妹?”
“倒是二姑娘,你作为夫人的妹妹,今日夫人与首辅大人大喜之日,你理应欢喜祝贺他二人才是。”
“夫人疼你一场,为了你与家人,一直拖延至今方成婚,夫人的牺牲是极大的,二姑娘若是真心心疼夫人,便该为夫人寻到如意郎君而欢喜,怎可说出让夫人不嫁的话来?”
“这叫外人听了,还当二姑娘私心重,不顾大姐姐的幸福喜乐,只想着自己轻松快活呢。”
许卿禾被嬷嬷一通话,说得臊红了脸。
她愧疚地看着大姐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害怕大姐姐日后,不、不疼我了。”
说到这里,许卿禾脸颊忽然滑下两行清泪。
许卿禾抽噎道:“大姐姐小时候,经常挨娘的打,我与大姐姐又不是同一个娘生的,若是大姐姐成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只怕再也不想回来看到我和哥哥。”
“以前是我们对不起大姐姐,这些年,大姐姐的辛苦我和哥哥也看在眼里。哥哥说,他从前不懂事,惹了大姐姐不快,还挨了一顿藤条。”
“可若现在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希望回到过去,让大姐姐尽管打,只要能让大姐姐把从娘那里受的委屈和苦,都发泄出来……”
“这样,等大姐姐打完了,就不会记恨我们,我们也不用担心哪天便会遭大姐姐抛弃了。”
许卿禾哭着说出藏在心里好久的话。
外人都当她真那么单纯,以为她还像小时候那样,啥也不知道。
可实际上,她从去私塾起,便在日日夜夜担心会被大姐姐疏远。
她黏着大姐姐,是因为她知道娘在变傻之前,对大姐姐很不好。
而她是娘的女儿,大姐姐即便是记恨她、讨厌她,也是应当的。
特别是大姐姐对她和哥哥越好,她这种不安感便越加严重。
以致之后起了新宅子,大姐姐不肯和她睡了,她连着几天没睡好,晚上都躲在被子里想,明天大姐姐是不是就不要她这个妹妹了。
有一个晚上,许卿禾做噩梦,梦到她大姐姐离开家,只带了阿嬷走,不要她和哥哥,还有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