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朝朝:“不。”
裴明晔又求她。
他好像已经彻底疯了,求她,她没反应,他又威胁她,他被绑着,锁了灵力,已经别无他法,
以至于反反复复,好像已经精神失常。
他现在被锁链捆着,倒在地上,衣服上有些脏污血迹,头发也有些乱。
高高在上的帝君现在看起来像一样可以随意践踏的东西,很容易让人生出一些摧折的欲望,然而表情有些疯,整个人现在像一条因为被锁住了所以无法发疯的狗。
裴朝朝任由他哀求威胁,
欣赏够了他这幅姿态,才重复说:“不。”
她拒绝得很干脆。
兴许是太干脆太利落了,显得她好像从来没把和他之间的羁绊放在心上,
而裴明晔最在意和她之间的羁绊,眼下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刺伤,他突然又笑起来——
好像知道不管怎么样都没用了,
他干脆也不求了,不哀求不威胁,缓缓闭上嘴,盯着她。
他这样看起来倒又像个正常人了。
裴朝朝说:“帝君又想到什么了?”
裴明晔稍微直起身,虽然衣衫凌乱,但恢复了平时温和的模样。
他一会发疯,一会正常,反倒显得整个人更疯了。
然后他平稳、温和地说:“既然怎么说都没用——”
“那便罢了,”他笑了笑:“朝朝当真以为将我拴住了,你就能如愿吗?”
“天道缺口被浓雾笼罩,里面是我布下的迷阵,一进去就会致命,朝朝要如何进去?
“更何况,重明石本就是一道封印,和你神魂相融,你要怎么把这颗心挖出来?
“挖不出来的,朝朝。”
他这样喜爱她,离不开她,知晓她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一点后手都不留?
舍去一身羁绊,抛下他,
她想都不要想。
第144章 他可以 我也可以
裴明晔会留后手, 裴朝朝对此倒也不觉意外,
相反,他若不留点后手, 她才应该觉得意外。
她由裴明晔创造,由他教养,
虽并没有成长成他心中的样子, 然而在精于谋算这方面, 她与他一脉相承。
她懂得算计,裴明晔这个教养她的人自然也懂得, 就连当年他在重明境中假死,而后本体改头换面封印住记忆和法力,落入人间成为薄夜, 不也是他为了在天帝眼皮底下金蝉脱壳的算计吗?
甚至她这颗石头心也是,
带着他偏执的爱意与算计。
他想将她永远留在他身边,想确保他是唯一一个能成为天道的神,更说不准可能当时就想好了要打着给她制心脏的名头假死脱身,
若再往深想一些呢?
他兴许一早就算计到了, 他假死后,天帝一脉的人会借这个由头把他的“死”算在她头上, 对她亮起屠刀, 将她逼入绝境;他知晓她的脾性, 定然也知道她若被逼到绝境,绝不屈服,一定会主动跳轮回道。
她在人间打破幻境,就这么巧,他一同在幻境中,借着她打破幻境的契机, 恢复正身重回天界。
环环相扣,
怎么不算是一桩完美的谋算?
爱与利用互相交缠,桩桩件件,从来都不纯粹。
裴朝朝此前没有深想他在整件事里扮演的角色,她觉得没有必要,但若要深想,她这样了解他,也能大致知晓这整件事少不了他从背后助推,而她在回天界后才渐渐将这些事情推导出来,这一把算她输给他。
她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指尖隔着衣料贴在心口,能感觉到胸腔下面微弱的跳动:“这颗心——”
她用恍然大悟的口吻道:“我现在才想明白,原来帝君从那么早就开始算计我。”
裴明晔没否认:“朝朝喜爱玩弄人心,所用的谋算之术却皆是由我教你。”
所以她仍旧败给了教她这些的人,
输得不冤。
人家将棋局布下,她走棋到最后一步,才发觉从头到尾都在他谋算中。
裴朝朝不是不懂认输的人,被算计了,没什么羞于承认的:“帝君给我上了一课。”
裴明晔眼里面的痴迷和疯狂像苔藓爬满瞳孔,语气仍和以前一样温和,像对自己最爱的孩子低语诱哄,笑声很轻,但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不好吗?你如今知晓了,但也只能和我在一起了。”
他这话一落。
裴朝朝也笑了:“可是帝君。”
“嗯?”
“您为什么觉得我学了这一课后,还会再被您算计呢?”
“……”
“就当这是一场棋局,我先前落子,每一步都在您算计中,可现在最后几颗棋还没落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