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朝朝见状一哂。
她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一点怨气。
她脑子转得快,很快就又拆解出一点信息来。
她这位“夫君”不仅是她的旧识,可能还和她有不小的过节,毕竟如果不是她和他之前的关系水火不容到了断断不可能碰他的地步,那么他也不会在她要碰他的时候,说出“你还真是忘了”这种话。
就这个身份,还骗她说他是她夫君?
她觉得有趣,而且赵息烛刚才被她亲,也没有躲,还乖乖迎合,到了要进一步才又开始装清高。这人怕不是对她爱恨参半,表面恨得要死,但她勾一勾手指他又忍不住上钩。
她这一会,心里就大概把两人的关系分析好了。
但她没表露,她只反问:“你不是我夫君吗?”
假的夫君。
赵息烛在心里补了句。
他刚才有一瞬间想直接破罐子破摔,拎起她的脖子和她说,失忆了怎么还变蠢了,那是我骗你的,我就是骗你了怎么样?
反正之前也是头脑一热,看见她身上的喜服才编出这个身份。
可是赵息烛却也只是盯着她没有出声。
算是默认,等着她继续说。
于是下一秒,
他又听见裴朝朝说:“既已成婚,我碰一碰你,你为什么不高兴?”
裴朝朝做出苦恼的表情,抬起手,帮他把被弄乱的衣服拉好。
哪怕失忆了,她动作依旧很温和,赵息烛一直觉得她虚伪,即使她性格的底色是唯我独尊,但不管是在天界时还是下凡后,她对于“唯我独尊”这个词的表达方式,从头到尾都是温柔的,像一把柔软的刃,用最柔和的方式将人的血肉割开。
她颐指气使的时候,喜欢用柔软的口吻说话,从前和人抢夺宝物甚至是打斗的时候,也用看起来最无害的招式将人打得血肉模糊。她这样的人,大部分时候,哪怕态度柔顺,却也不会给人屈居人下的卑微感。
赵息烛太知道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
但或许是她帮他衣服的动作太温和,所以他仍旧会有一种她很在意他的错觉。
他突然说:“因为你忘记了。以前也会有人不明不白送上门让你碰,你会照单全收,你和我说,谁都可以。”
他这话一落,
裴朝朝反倒是顿了下:“嗯?”
她和他相处这一会儿,已经将他的性格推测出了个大概,她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很坦诚的人,相反,他像是一个满腹算计,不择手段的人。但这时候说的这话却有点意外地像是袒露出了一点真心,像发疯了一样。
她眨了眨眼:“然后呢?所以你不高兴?”
赵息烛不回答了。
他突然有点烦躁,不想看她的眼睛。
真是发癫了。分明是很智的人,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可是这两天就是一直在失控,好像有什么东西终于要克制不住,让他接二连三做蠢事,说蠢话。
他垂下眼睫,目光就落在她的手上。
这一下,
又想到她手刚才在他身上蹭过时的触感,他心里像突然被闷了一口气。
他顿了顿,抓起她那只手,开始帮她擦手,把她每一根手指都仔仔细细擦干净,皮笑肉不笑说:“没什么好不高兴的。只是在想,今天换做是其他人在这,你是不是也会这样。”
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很执拗地想从她嘴里得到一个答案。
然而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要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但裴朝朝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她没有记忆,但洞察人心好像成了本能,她心想,她以前可能是个很会玩弄人心的人。
她知道他想听见的答案是:没有别人。我这样,只是因为你是你。
——她这位“夫君”真的是相当计较。
计较她的态度,计较她的真心。
但他不知道,只有太在意的人才会计较真心,装清高想证明他在她这里是特别的,不是那么廉价,和那些被她“照单全收”的人不一样,但心里又忍不住想要她多垂怜一些。
他这样很有趣。
裴朝朝就更想欺负他了。
她享受把人逼疯时的那种掌控感,会让她亢奋到头皮发麻,
总归她知道他想要怎么样的答案,所以她很快措辞完毕,准备说两句便宜的情话,随便哄一哄他,然后继续把刚才没做完的事情做完。不上不下的感觉实在是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