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竟愿意带她回天极岸。
只可惜,他们最后还是没等到那位裴姑娘。
白辞没有和他们细说她的身份,只说姓裴,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太清道君那位血洗重明境的弟子,不知道她没来,究竟是因为反悔了不想来天极岸了,还是已经陨落了。
侍从们腹诽着。
与此同时,
马车里,
裴朝朝慢条斯地将车帘绑带从眼睛上拿下来。
白辞反应这么大,
裴朝朝也判断出来,他发疯的源头并非被她看烦了,而是他又想起自己来了,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已经是按也按不住了,只有他自己还在抗拒承认。
裴朝朝觉得很有趣,
她没有下车的意思,将白缎子团在掌心:“白公子突然这么大火气,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一路上我都没招惹您,您让我蒙眼我也蒙了,我实在是想不透哪儿惹您不开心了,导致您还没进城就要扔下我。”
她说到这里,轻轻按了下眼睛:“是因为不想看到我的眼睛吗?难不成我的眼睛让白公子想起故人了?”
她直接点破他。
白辞之后对她还有用,
她直接点破他心思,是因为她不会一直顶着赵三娘子的脸,等神魂和身躯磨合得差不多了,她的脸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身份自然也会暴露。
而白辞虽对她不同,但他自己都抗拒这点心动,更很难任由她驱使,这段时间将白辞的心思点明,叫他自己煎熬一阵子,
等她用回自己的脸后,那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会驱使他成为她的一条听话的狗。
只是她眼下还顶着赵三娘子的身份,和白辞此前并无交集,
所以说出这样的话,就很像是漫不经心随口一问。
然而这话听在白辞耳朵里就有点咄咄逼人了,
他心里有鬼,这样的话,是直接把那点不愿面对的东西掀到明面上了。
白辞有点恼羞成怒,
但是更让他生气的是——
他破天荒地没否认裴朝朝嘴里那番“想起故人”的说辞,冷笑道:“故人?”
世家子刻在骨血中的高高在上纤毫毕现,他语速很慢:“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像我的故人?”
这话一落。
外面的侍从们面面相觑,心说原来公子要撵人下车,是因为这位赵三小姐眼睛像故人!
白辞性子傲,目下无尘,能让他承认是故人的,说明是真的上心。
侍从们还算了解白辞,知道白辞一直以来都有个奇异的毛病,但凡他上心的东西就必须是独一无二的——
他自幼和胞弟白策血脉相连,命数交缠,两人有许多年,从衣食住行到修行资源都是一致的,
哪怕后来白策的邪性渐渐显露出来,逐渐被白家人抹去痕迹,白辞也依旧对“一致”这个词有天然的抵触。
他当上归元宗的客卿长老前,曾有一只鹦鹉。
那鹦鹉并非什么珍贵品种,就是最普通的,随处可见的鹦鹉,灰色的羽毛和黑色的喙。
白辞喜欢那只鹦鹉,将它养起来,但他并不是什么爱屋及乌的人。
他所爱之物,于他来说是独一无二,是不可复制的,所以他也看不得其他的鹦鹉与他喜欢的这只相似,有一致颜色的羽毛和喙。
于是他下令把天极岸所有的灰鹦鹉都驱赶出去。
他目之所及之处,只能有自己的这一只灰鹦鹉,哪怕是最普通的灰色羽毛,也独一无二。
他这样的性子,
若看见他眼中低微如尘泥的赵三小姐,和他的故人相似,不仅不会爱屋及乌,还会大发雷霆,
因为没有任何事物堪配和他心爱之人之物相提并论。
侍从们心中了然,白辞看不得这位赵三小姐和他那位故人相像。
他无法容忍她出现在他眼前,所以这才会忍无可忍,撵人下车。
这厢侍从们正了然着,
那厢裴朝朝听见他这话,仍然没下车。
她有些意外,白辞的反应大到超出预期,笑着问:“白公子打算把我扔在城门口?”
白辞语气不耐:“怎么,把你带到城门口还不够?”
他讥讽道:“赵三小姐是不认识回赵家的路了,还是没长腿,走不回去?”
裴朝朝不是真的赵三小姐,自然不认识回赵家的路。
她这时候不会自己拆穿自己的身份,绕弯子说:“腿,我倒是长了。我只是很担心——”
她顿了顿,继续说:“如果我现在下了车,我会忍不住再逃走。”
她慢声解释:“城外这么多妖魔鬼怪,要是不等我进城,那些妖魔鬼怪就拿我打牙祭了怎么办?而且天极岸这么大,我就算安全进城了,走回赵家也要走断腿,你明明有侍从护送,有马车,为什么不愿意送我呢?等我和白策成亲后,我应该也算白家人了,白公子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家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