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为什么要逃?我等了你很久。”
她用疑惑的语气如是说,就像是真的困惑,脖颈被白缎子勒红,但也不慌,声音柔软,抬手又握住剑柄,这一次没有继续往他身体里捅,而是一寸一寸将剑抽出来:“不然我为什么要用它捅你?”
的确,杀掉他才能真正得到从善,
但从善和他有羁绊,是无法用从善杀掉他的,
用从善捅他,只能被动触发出他的剑境,这是神域,是一个单独的空间,它的出现打碎了神仙们的空间法术,并且不断扩大,覆盖在整个重明境上,把境中所有人都纳入这片神域。
剑境被触发,与主人共鸣,
作为主人的琼光君则一定会恢复记忆。
她现在没有失忆,是知道这些的。
用从善捅他,是为了触发出剑境——
她和他身上还有同生共死的咒术,若要解开咒术,要打碎剑境,若要真正杀了他,也要打碎剑境。
如果不触发出剑境,接下来的事情都无法进行。
然而她这样规划着,对他说出的话却像是在说:我知道用从善杀不了你,所以我用它捅你根本不是为了杀掉你,而是我太想让你恢复记忆了。
她说话喜欢留白,所以这话有种深情的感觉,
很好听。
琼光君顿了很久,突然笑出来,声音有点沙哑:“真的吗?”
他把那白缎子扯断,随即很快地系在她手腕间,将她两只手腕系在一起,像铐起来了:“你现在说话很好听。”
比从前在天界时要好听,是因为这具凡身实在太弱了吗?
所以她不得不示弱,哪怕心里想着将他绞杀,却只能用更怀柔的手段达成目的。
他喉头滚动了下,情绪近乎亢奋,瞳色深深的,然而声调还是又低又寒凉:“要怎么样才能让你一直像这样和我说话?”
裴朝朝笑着柔声说:“如果你为了我而死,我应该会。”
这话一落,
琼光君突然抬手卡住她的下颌,
他逼迫她仰头,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端详她的脸。
刚才他是听见了她的回答的,却像是根本不在意,因为他问出那话,根本就没指望她回答什么好听的话。那更像是一句自问,现在他则是自答:“不如把你困在我的剑境里,这样就可以永远把你带在我身边。”
说到这里,他轻轻眨了眨眼,好像认可了这个提议。
于是他将手下移到她脖颈,掐住她脖子,逐渐用了更大的力气,像是想直接将她的骨头掐碎。
这时候,
裴朝朝的腰牌却突然颤动起来。
琼光君分了分神,
就见那一边,白辞又强制接通了视讯,他道:“不是去取剑了吗?重明境里怎么突然又结冰了?”
白氏禁术耗费的修为太多,
白辞刚才帮他们撕裂空间后,身体承受不住反噬,开始吐血,无法继续维持禁术,不得不停止施术,
一停止,
他又被迫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太清山上。
本该回去调息,压下这一波反噬,
然而他鬼使神差的,又来到重明境外,透过水幕,就看见里面冰封万里。
刚才他进去时还不是这样。
视讯是强制接通的,
琼光君听见他语气,眸色变得更深暗,
随即,他问裴朝朝:“说起来,你对白辞说话时,就像你刚才和我说话时一样好听。你那样和他说话,是因为他愿意为你去死吗?”
他是嫉妒。
到这时候,说的话已经没有什么逻辑了,甚至也不知道究竟想要逼问出什么,
他只知道,
他想要白辞死。这些勾引过她的贱人,天上地下,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顿了顿,然后侧目对白辞笑:“你不是会白氏禁术吗?”
他将腰牌扯下来往旁边一扔,道:“我现在要杀掉她,你不如试试看,能不能在我杀掉她之前破了我的剑境?”
他是神,从善是上古神器残片所化,剑境是神域。
白辞纵然修为再高也只是凡人,如何能破得了神域呢?
除非拿他全身修为来换,他这样的瘫子,没了修为,和将死之人有什么区别?
琼光君掐着裴朝朝脖子的手更用力,
他不会让她死去,他会杀掉她这肉身,将她的神魂永远囚在剑里,让她成为从善的剑灵,
和他永永远远羁绊,纠缠。
那一边,
裴朝朝被他掐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听见他和白辞的对话,微微仰起头小口喘息,好像被逗笑,即使几近窒息,却仍是弯着眼睛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