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均匀的覆膜下满溢光亮,辉光穿透较薄的半透明筋膜,散入水液,直至照亮了洞窟内的各个角落。
这血腥怪异的形象与他们先前的所有认知都有出入,可宁钰却空前冷静,几乎不用依据佐证,相连的意识就已经得出了答案。
它就是主脑。
砰砰砰!!
猛烈的枪声震落了洞内的冰霜,子弹带着怒火,毫无预兆地朝着水下一顿横扫,宁钰根本不打算再跟主脑浪费时间,他抄起火力,瞬间就把攻势拉到了最大。
平静的水面终于开始沸腾,而他耳边那些奇怪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清晰,缠绕在细线上的冰蓝光亮渐渐勾住虹光,不知不觉间,竟然真的在他脑海中出现了一行明确的释义。
那些声音来来回回,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同一句话语,如同嗡嗡的梵音,低声诵读着。
靠近,归属,知悉,真相。
嗡鸣的耳鸣贯穿大脑,宁钰皱起眼,抬手捂紧自己的耳朵,脑海深处像是被针扎一般,时不时传来一阵难捱的刺痛。
发花的视野被辉光照得透亮,他紧握着手中的枪,看见那些子弹划破水面,却无一不是停在半道,甚至连那层覆膜都没接近,就不约而同地失去动能,缓缓沉入了水底。
「交流。」
那道沉默已久的声音终于慢慢响起,带着知悉一切的泰然,缓缓道。
「用我们的方式。」
回响落入耳畔,宁钰的眉头却压得更深。
照主脑的意思,外界所有的物手段全部对它无效,想要实打实地接触,就只能用他们共有的能力。
可它为什么要教他怎么对付自己?
宁钰没有轻举妄动,反复思索着那阳谋般的直白陷阱,可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想都想不通主脑这么做的由。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洞外的战局并不会因为他的思考而停滞,宁钰没有时间再去仔细深究,眼下,其他可行的方法已经被悉数否决,他只能收起被两道光线缠绕的细线,紧紧握起了拳。
所有的起因都是主脑,所有的目标也都是为了摧毁主脑。
所以哪怕知道前路是龙潭虎穴,他也要竭力去闯出门道。
细线再一次散入水中,像是自由飘落一般,零散随意地四下游荡。
宁钰注视着那片看似无意垂落的长线,精神一时间紧绷到了极点。
单凭他自己的能力,几乎难以撼动主脑那片无垠的意识海。
可方法是活的,他先前就曾借取过一次主脑的能力权限,这一次,也同样能以点带面,聚集起借用的精神力,从单点的方向进行突破。
而计划唯一的难点,就是需要在主脑的意识海中找到缺口与缝隙,让他穿过那层覆膜,直接命中主脑的本体。
无声的细线已经潜入水底,轻柔地擦过那颗硕大的肉球,在浮动间,来回搜寻着似乎并不存在的间隙。
主脑却并不在意他的探索,甚至缓缓转动着庞大的身体,泛起的辉光一闪一闪,仿佛在发出那道始终如一的邀请。
屡次的碰壁已经在无形间将宁钰推进了死胡同,除了埋头赴约,好像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妈的。
无名的愤懑在心头燃起,他道出一声国骂,忍无可忍地扯下手套,径直将手伸入了眼前的潭水之中。
水面刚没过手腕,意料之外的温暖就立刻拥住了他的掌心。
几乎称得上是舒适的水温比当下的体温还高,那远高于水的浮力包裹着五指,如同一层天然的防护,在无形中,围起了一道有些怪异的安全感。
宁钰抽回手,看着那片再次归于平静的水面,顿时只觉得一阵荒诞。
哪怕局面早已板上钉钉,主脑却还是咬死了他会成为它们的一员,提供指引、给予能力,告诉他如何对付自己,现在居然连外层的水域都对他完全接纳。
这种过头的关注,比起刻意针对反而显得更加蹊跷。
宁钰回忆着自己在梦境中浮于水底的场面,也不再作纠结,深呼吸后,就拉开紧扣的羽绒服拉链,一鼓作气地脱下了落满白霜的外衣。
体温在低温中迅速消散,趁着暖意散尽之前,他深吸一口气,带上随身的武器,闷头就扑进了水里。
打湿的羽绒服会限制行动,而比起在危险的水下施展不开,宁钰选择放手一搏,做好了迎接失温的准备。
可刚刚入水,温暖的水液就迅速消融冰寒,自然地接纳着他的身体,像是确认过身份,任由他一点点沉向水底。
宁钰缓缓睁开眼,看着潭底那颗越来越近的巨大肉球,还是下意识地握紧了肩头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