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辉光在瞬间消散,宁钰已经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立刻切断了这次与主脑的主动连接。
磨耳的嗡鸣声渐弱消退,传入耳中的,只有一片噼啪作响的篝火燃烧声。
平静的暖意包裹着全身,那件完全湿透的上衣已经被人换了下来,他正枕着人的大腿,身上盖着一件干爽的外套,背迎火光,稳当地侧躺在沙地上。
覆在手背上的手轻轻错入他的掌心,指腹缓慢而缱绻地抚过那道结痂的刀口,挠得宁钰莫名感到一阵发痒。
他没有睁开眼,只是轻轻勾住了伸来的手指,装作还没醒,转头又朝内靠近了几分。
幻觉中听见的那些话像是钉入心口的长针,时不时就会随着心跳刺痛生疼,宁钰下意识地回避了思考未来的举动,只能借着这短暂的温存,埋头当了次什么都不知道的鸵鸟。
他的伪装漏洞百出,可揽住他的人也没戳穿,只是盖下另一只手,一如往常般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本该是安慰的暖意却唤起了更深的不安,宁钰无意识地将手握紧了几分,脑袋直接埋到了底。
落在脑后的力道缓缓下移,无比自然地捏住了他的后颈。
“醒了?”
低沉的嗓音和那阵酥麻一道落入心底,宁钰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摇了摇头,闭着眼小声道:“再眯一会。”
“好。”
安稳的力道回握着他的手,近处的篝火直将所有的潮湿驱散得干干净净。
火星仍在噼啪奏鸣,远处的海浪也在一波接着一波地往岸上拍,传来阵阵带有节奏的哗哗声响。
篝火附近似乎有人在小声交谈,宁钰能模糊地听见鬣狗和林落在商量着什么,伴随着杨飞辰和八十时远时近的笑闹声,完全是一副安全平和的景象。
所有人都平安无事,所有结局都还没有发生。
李鸮也还留在他的身边,一如他所愿的那样,安然无恙。
宁钰一时间有些晃神,忽然有种莫名的念头,觉得就让时间停止在这一刻,似乎也挺不错。
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转醒的意识就又困顿起来,不多时,就真的再次陷入了沉睡。
一觉无梦,他睡得格外踏实。
意识再度转醒,宁钰惺忪地回过头,一睁眼,就看见那双低垂的眼眸也在看着他,像是带着笑意,轻声问着。
“眯够了?”
思绪开始回笼,他知道自己必须要面对所有的局面,不能任由温暖带着他沉溺,便搭着李鸮的手,笑着坐了起来。
“够了,精神饱满。”
他的动静不大,转过头时,只看见对侧的鬣狗翻了翻燃烧的火堆,也没抬眼看他,像是随口一提般,说了句:“终于醒了。”
“不好意思……”宁钰看着她有些抱歉地挠了挠头,笑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鬣狗抬起眼,见他还是一副有些虚弱的模样,也没多说,只是叹了口气:“算了,也不差这一会。”
篝火旁架着他们还泛着潮意的上衣,有李鸮跟他一块儿打着赤膊,宁钰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看着还在淌水的衣服,没留意被吹来的海风冷得打了个哆嗦。
早冬的风到底还是有些冻人,李鸮提着外套的衣领,顺手就盖上了他的后背:“冷就穿上。”
宁钰的脑袋睡得还有些懵,听他这么说,就行云流水地把手往袖子里一伸,一拉扣链,才发现这外套竟然大了一圈。
“这是你的衣服?”他往回扯了几分袖口,皱眉嘟囔起来,“咱俩有差这么多吗?”
李鸮侧过眼,随口道:“比比?”
“别,我可不想自取其辱。”宁钰只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笑骂一声,“这是你们候鸟的传统吗,怎么一个两个都想逮着我比。”
话音刚落,他突然回过神,发现周围好像少了些什么。
“杨飞辰他们呢?”
疑问一出,远处潮湿的滩涂上就响起了连串的脚步声,听着像是正在大步往篝火的位置赶。
鬣狗头也不抬得翻了个白眼:“得,烦人的回来了。”
下一秒,三道呼喊声就瞬间破空而至。
“宁钰!你终于醒了!”“八十!!”
“他刚醒!……你们小点声!”
再次全员集结的队伍比出发时更为融洽,几番生死波折,八十也彻底融入了小队,跟杨飞辰和异化犬们成了关系格外热络的亲密好友。
在他和杨飞辰一番毛遂自荐的解释下,宁钰终于磕磕绊绊地拼凑完了不久前发生的所有经过。
在得知小队众人误把八十当作吞了自己的异化体,险些砍下他的章鱼脑袋时,宁钰听得大惊失色,立刻看向了满脸乐呵的八十,赶忙惊问道:“……你现在还好吗?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