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样,我们才来得及做出最后的反抗。”
“宁钰,我需要你的能力。”林雪雁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眸中却亮着一道格外灼烫的视线,“告诉我,你能做到吗?”
缓慢涌动的蓝色液体在身前浮动,摇晃的浅色阴影如同无形的绳线,轻轻扫过了宁钰的眉眼。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迟缓,耳边是一声声变得越来越嘹亮的刺耳心跳。
此时此刻,无人再与他并肩,也无人会像往日那般,默不作声地同他一道直面所有的黑暗。
他只是只身一人,静静地站在球形装置的核心,迎着周围的层层浪涌,望向对侧的母亲,给出了同样郑重的答复。
“我知道了。”
他一字一句地回应道。
“没问题。”
时日流转。
为了在短时间内突破最后一层限制,母子二人整合了目前已知的所有情报,并以宁钰先前钻过的那次漏洞为基础,制定了明确的提升计划,选择了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粗暴的途径——
接触雪域。
往后的时间里,林雪雁都没再安排高强度的控制训练,反而为了能让他在睡眠时保持更敏锐的感官,转而打磨起了宁钰的格斗技巧和躯体耐力。
紧绷的神经和过度消耗的体能本应该带来更深度的睡眠,可当宁钰又一次睁眼到天明,他才终于回过神,发觉不管何时何地都能保证睡眠的自己,在这样的高压下,竟然破天荒的失眠了好几天。
将近三个月的时间足以养成并巩固一个习惯,即便连宁钰自己都没有察觉,可下意识的表现,却都实实在在地表露着同一个事实。
他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依赖李鸮。
这种依赖不像字面表述的那种无力,与之相反,宁钰反倒还更习惯用自己的力量去解决一切风险和麻烦。
可一旦涉及到那些容易钻牛角尖的时刻,他就格外需要那股无论何时都能给予他支撑的安全感。
像是登山者反复确认绳结是否扣紧,溺水人无意识地抓紧托起自己的浮漂,无关主观意愿,只是一种出自心本能的依赖。
但时间从不停顿,也不会顾及谁是否做好了准备。
宁钰没有余心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粘人,只能暂时搁置情绪,自觉加大了训练强度,一次次地尝试触碰着体能的极限。
直到杨飞辰和鬣狗都明显察觉到了异常,劝他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他那些积攒已久的疲惫,才终于抵达了临界。
身体早已精疲力尽,宁钰像是行尸走肉般挪回房间,甚至都没精力收拾干净,就一头栽进被褥中,狠狠地呼出了一口长气。
他的手臂下意识地向身旁一够,却只能揽住没什么温度的枕头,伴随着一次沉钝的翻身,他埋起脸,困顿的意识一点点化作繁星,终于没入了那片久违的混沌。
冷冽的狂风呼啸,冰霜逐渐凝住了眼睫。
宁钰在雪原中躺了许久,久到身上的雪花多得像是给他裹了层糖霜,他这才确认,自己终于又再一次在睡梦里,回到了那座雪山脚下。
虽然先前也有一部分李鸮在的原因,但自从这片白境开始在他清醒的视野中频繁出现,宁钰就鲜少会再在梦中来到这片雪域。
眼下,计划的第一环终于开始实施。
宁钰保持着安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整片熟悉的茫茫白境。
远处,是望不到头的雪原和绵延雪山,脚边是出现过无数次、如同记忆锚点般的零碎骨骼,他听着耳畔嗡嗡飞扬的风雪,感到了一阵久违的平静。
所有的场面正如他记忆中的那般,原封不动地保持着它本该有的模样。
蔚蓝的穹顶反照着天光,天空上没有了那只像是在观察一切的冰蓝色眼睛,只剩下明晃晃的日光洒落在铺满白雪的山头,映出了一层金灿灿的沙般薄光。
除了风啸,整片雪域安静的,都能听见沙沙的踩雪声。
宁钰静静地环顾起四周,心跳也随着目光转动,逐渐攀升加速。
他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最直观的判断。
这里没有那道声音。
也就意味着,他能再次利用之前的那个漏洞。
距离成功只差临门一脚,宁钰没有轻易放松警惕,反而转过眼,再次扫视了一圈雪域的状况。
然而就在片刻之间,视野中的白色却突然开始消退溶解,像是有风在吹散冰雪,一下子拂去了所有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