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倒是真耐打啊。”
人群终于全部站定在头车的车厢中,宁钰打量了一圈,头车的空间确实也是所有车厢里最大的,底部的小高台下围满黑压压的人,但还是能空出相当大一段场地。
台上三人还在轻声交流,射灯从上往下打来,宁钰几乎一眼就锁定了那个褐发碧眼的中年男人,他反应过来,这似乎就是荒城存储室工牌上,那个让他一直觉得有些面熟的人。
中年男人左侧站着一个矮小却身型健实的女人,利落的白金色短发挽在耳后,撑在腰侧的手臂露出半截饱满的肌肉线条,默不作声地听着身旁两人的交流。
李鸮站在女人的左侧,应该是在和中年男人沟通着什么,半晌,却像是有所感应般转过头,视线穿过熙攘人群,直直地望向站在最外侧的宁钰。
两人的视线相接,宁钰还没从“李鸮就是雕鸮”的震惊中回过神,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回应。
幸亏杨飞辰正好伸手拉过他,手动切断了这段不是时候的对视。
“中间那个是咱们老大伯劳;右边的是二老大,白鸽;左边的就不用我多介绍了,你也熟。”
原来他就是白鸽。
宁钰跟着他的介绍一一对应起来,这才发现传闻里另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屠夫伯劳,竟然是中间这个模样看起来只有小二十岁的飒爽女人。
传言称,伯劳曾靠着两柄斧头在一片围剿中杀出重围,用以一敌万的姿态带领候鸟浴火重生,所有人都先入为主的以为这是个背扎白虎、肌肉虬结的壮汉,却从没有人清晰地描述过她的模样。
宁钰只觉得后背发麻,感觉像在坐一辆没有尽头的过山车。
自从来候鸟之后,惊吓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甚至感觉无论下一秒发生什么,自己可能都不会觉得意外了。
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击掌,全场细碎的躁动瞬间安静下来。
伯劳已经上前一步,交叉的双手置于胸前,带着莫名压迫感的异域眉眼扫视过全场,缓缓开口。
“差不多了,那就开始吧。”
第16章 【修】 一个问题,谁先挑的事……
车厢里的几十号人瞬间噤声,宁钰留意了一圈,连秃鹫这种刺头都显得异常顺从,杨飞辰更是夸张地挺直了后背。
伯劳几步上前,站在高台边缘的中央向下俯视,她的手臂交叠,再次环抱在胸前。
“是不是最近的日子过得太安稳了,一个两个开始忘记死字怎么写了。”
那声音带着浑厚的共鸣,如雷鸣般贯穿而过,即便语调不疾不徐,空气中却莫名铺开了一层压迫感极强的低压。
“雕鸮和燕隼这次秘密行动的路线是特别规划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特意错开了主道。”
浅色的眼眸横扫过人群,伯劳的视线一停,骤然冷笑道:“谁能告诉我,这种野路上,怎么会有一队满编的战马守着?”
黑压压的人群开始细声私语,人潮中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
宁钰站在外圈边缘微微皱起眉。
战马?
如果说候鸟是存在于传闻里的神秘鸟雀,战马就是蛰伏在阴沟里的过街老鼠。
这群臭名昭著的疯子不遵守任何约定、不畏惧任何组织队伍,即便是驿站这种面向全人类的中立组织也不堪其扰,因其烧杀抢掠被迫关停了许多分部。
时至今日,所有组织都拿他们没办法,没人愿意当出头鸟自找麻烦,偏偏这种绥靖还助长了战马的气焰,他们不仅毫不收敛,反而越发变本加厉。
只是没想到,竟然连候鸟都会成为被他们猛咬骚扰的目标。
伯劳垂着眼,沿着高台边缘缓缓踱步,词句间的气口越留越长,往后抛出的每一句话都加倍沉重,宁钰静静听着她话中的信息,一点点拼凑出了事件的原委。
几天前,李鸮和燕隼临时受命前往荒城取药,因为情况紧急,原定计划是直抵目的地速去速回,因此二人轻装上阵并未携带太多军备物资。
按照预期计划,直线距离最短的荒道应畅通无阻,可即便有提前的主观规避,二人还是在正式行动中遭遇了全副武装的围剿。
敌我双方的人数与军械差距过大,即便是李鸮也回天乏术。
战况惨烈地向另一侧倾倒,几乎毫无逃脱可能,燕隼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争取到短暂的翻盘时机,李鸮趁机重创了战马首领,却在后续血战中被逼至山崖,幸有崖间植物的缓冲阻拦,这才以重伤的姿态堪堪脱困。
载具损毁、队友牺牲,连他自己的生命都岌岌可危,这场行动本会以最惨烈的失败告终,他却正巧在这节骨眼上碰到了取货途中放风的宁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