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光都没有,他被濃稠的冰冷的黑暗给呑噬了。
到了第二天,徐陌声缓缓睁眼,他知道自己醒了,他知道都是梦,可是他的身体他的意识还被束缚着,无法从黑暗沼泽里出来,他就这么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前面镜子,镜子里的他,整个人神态都显得呆呆的,仿佛在这里的只是一个空洞的躯壳,灵魂不在里面。
贺严从外面推门近来,刚好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的小陌,他躺在床上,他眼睛睁开了,睁大很大,他眸光丝毫都没有闪烁,可同时,他的无声沉默,那瞬间的空洞,使得他整个人莫名的脆弱,如同是一颗水晶球,还没有触及到,就已经开始有了无数的泪痕,而一旦他靠近,他伸手去摸徐陌声,徐陌声就会立刻碎掉。
在他的眼前,彻底的碎裂掉。
贺严手里端着早餐,一碗营养粥,他在门口默然了片刻,走进屋里,把早餐放在柜子上,贺严抓着被子一把就掀开了,徐陌声是倮睡的,他的衣服都让贺严给脫了,浑身一件衣服都没有,被子一掀开,他身体便完全倮露出来,可徐陌声别说一丝一毫的羞耻心了,他还是注视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
贺严将徐陌声躺着的身体给搂了起来,往下,分开了徐陌声的膝盖,仔细观察过一圈,没有造成什么不合适的伤害,将细绳给解开,金属球无声落在被子上,徐陌声这会眼眸有了些波动,但也很轻微,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贺严没注意到,他又顺着绳子游移到另一边,拉着绳子,一点点把陷进去的小球给拖了出来。
徐陌声周身都战栗起来,贺严不停親着他的脸庞,终于把球给拿了出来,球同样落在被子里,徐陌声空洞的眼底,逐渐有了些光了。
他转動眼眸,望着身边的贺严。
“我……”声音沙哑,徐陌声咽了几口口水,把喉咙给润泽过了。
“我,梦到自己掉进了沼泽里,那里很深也很黑,我走不出来,我的所有,包括我这个人的存在感,都全部被呑噬殆尽了。”
“我很害怕,我不断想要求救,可是这里,徐陌声抬手,手部动作迟缓,他指尖触到自己的喉咙。”
“这里发不出声音。”
“我一个人在冰冷无光的深渊里,暗无天日,每一秒钟的时间,都漫长到仿佛是永痕。”
“我……很害怕。”
徐陌声光是重复一遍他的梦境,他都冷到发抖,他战栗得很厉害,比昨天被贺严欺负时,还要厉害。
如果说刚才徐陌声脆弱到随时要碎掉,那么现在的他,已经碎掉了。
贺严想他在这一刻,大概看到了徐陌声的灵魂。
他的灵魂,比任何人都脆弱,也需要别人的呵护,可他却一而再的,以他规则来逼迫这个人。
贺严没有这样后悔过,对不起几个字都涌到了舌尖,可在徐陌声通红的眼睛里,他把道歉的话给收了回去。
“只是梦,不会没有人去救你,我会在你身边。”
贺严坐在床边,紧紧拥着徐陌声,他拉着他的手,和他十指紧扣,徐陌声浑身还是在发冷,根本就恢复不了。
贺严自己的体温是热的,可想要快速把徐陌声的身体给暖起来,还是慢了点,他立刻将掀开的被子拉起来给徐陌声裹上。
跟着他去浴室里,把浴缸的水龙头打开,热水不断往里面注入,贺严出去抱着徐陌声把他带去了浴室,将人放进热水了,贺严不顾自己的衣服被打湿,拿过了花洒,又将更多的热水淋在了徐陌声的身体上。
徐陌声弯曲着膝盖,他两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后背一点点躬了起来,他身体是瘦,但没有到那种皮包骨的地步,但他的骨骼比一般人都要纤细很多,这会他在预感里,蜷缩起来,把自己身体给抱住的一面,贺严心不只是被揪着的,而是一阵阵的尖锐的刺疼。
贺严抬起徐陌声的头,指腹在徐陌声眼尾擦了擦,擦掉了一滴眼泪。
“恨我吗?”
贺严轻声地问,似乎担心自己声音大了,都会让徐陌声更碎裂。
“你相信一个人会在不同时期爱上不同的人吗?”
“比如半年爱一个人,换了地方,又去爱别人。”
徐陌声微微一笑,笑容里说不出地柔弱。
“你想说,半年后或许你会爱上别的人?你会去那个人的身边,对方的怀抱里?”
贺严如何能听不出徐陌声话里的意思,他说他要离开他。
“你把我当谁?你以为你能逃出去?”
“小陌,我死了,你才能自由。”
“我活着一天,你要陪着我一天。”
徐陌声笑了,泪水也掉了滴下来,摇摇头:你明白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