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择不是很愿意带唐言去他五叔那里,两人没有任何需要走近接触的必要。
“说起来我最近总有奇怪的想法,觉得或许我该和你五叔见一见,怎么说都是长辈,我也该去问个好。”
唐言表达自己的态度,他总能找各种原因来说法薛择,关键薛择在唐言面前,意志力总是变得相当不坚定。
但这对于薛择而言,没有什么关系,老婆的话还能有不对的,能够被妻管严是他的福气。
可没有几个人有他这么好的福气。
唐言都主动提了,薛择在忙了几天后,安排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带着唐言去了五叔的庄园。
并不是饭点,一会他们再去外面另外找地方吃,就过去算是和他薛家的长辈说几句话就好了。
薛择提前和管家提了一下,管家又转告给薛绝,薛绝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让他们过来后直接进来就行。
薛绝拿着画笔,白色的婚纱不多时跃然纸上,那是白色的颜料画出来的。
然而等到画眼睛的时候,薛绝的手悬在画纸上好半天都落不下去。
他应该知道她长什么样,在梦里,她的脸他看到了,他知道他看得一清二楚,可等早晨一醒来,那一片记忆仿佛是被人为给挖走了似的,他忘得一干二净。
甚至某个时候,他会冒出这样奇怪的想法,好像穿着婚纱的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男人。
真荒谬啊,他怎么可能喜欢男的,他更加不可能画一个男的出来。
但……
真的是他想错了吗?
薛绝不知道,他手里的画笔落到纸上,快速画了一双眼睛,后续又把鼻子和嘴唇都给加上。
很美丽的一个新娘。
薛绝却忽的烦躁起来,极度的烦躁,猛地扯下画纸,并且顷刻间撕成了碎片。
手指上蓦地刺痛起来,薛绝低头意外发现纸张太锋利,居然把他的手都给割伤了。
猩红的鲜血流了出来,看着那一滴滴滴淌在地板上的血液,薛绝的心在那一刻骤然一颤。
他缓缓蹲了下去,指腹抹了把鲜血,浓稠的血液,薛绝死死盯着流血的伤口,还有沾染在指尖的血液。
红色,血红色。
大红色!
薛绝眸光猝然闪烁起来,他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没有叫管家去拿止血的药膏来,薛绝重新拿了一张画纸放在画架上,他也没有再去拿什么画笔,低头间他看到血液似乎流速没有那么快了,本来就只是纸张划拉出来的伤口,并不深,手指受伤,钻心的疼,但薛绝却好像喜欢这种疼,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痛苦的表情来,反而有奇异的喜悦。
他想他知道为什么总是画不出来他梦中的那个人了。
因为颜色不对。
不是白色,而是红色才对。
不是白色婚纱,而是红色的嫁衣才对。
薛绝见血没怎么流了,他还故意使劲一摁,把伤口摁得再次流出血来。
他就这样伸出流血的手,开始在纯白的纸张上作画。
是的,一定是红色。
一定是大红色。
他这两年来经常在睡梦中见到的新娘,她穿着红嫁衣。
“她……”
“错了,都错了。”
“是他才对。”
“因为他的头发是短的,因为他……”
“和女人毫无关系。”
猩红的鲜血沾染到白纸上,那抹红鲜艳又刺目,房间里渐渐有血腥味弥漫开来,可薛绝别说是停下来了,他越画越激动,越画越开心。
红色的嫁衣画了出来,绝美的衣裳穿在他梦里的爱人身上。
他的脸……
这一次薛绝毫不犹豫,也完全没有迟疑,他用自己的鲜血来描绘恋人的嘴唇,他用他的鲜血来画恋人的眼睛,恋人的鼻子,还有恋人的头发。
最后是一个大红的盖头,薄薄的红纱落在了恋人的头上。
他在微笑着,他戴着红盖头在对他微笑。
薛绝满是鲜血的手拿了开来,一根手指的血不够,于是在后面他开始咬伤其他的手指,不疼,一点都不疼,手指的疼,哪里比得上将恋人画出来的那份极.致的喜悦。
薛绝往后退了两步,他的右手垂落了下去,鲜血滴答滴答的声响,在他脚边的地面不多时就泅出了一汪血水来。
站在完成的作品前,薛绝是兴.奋和幸福的。
他的爱人,他美丽的男性恋人。
就是他了,就是他。
可是他……
叫什么名字?
他知道的,他还拥抱过他。
薛绝努力去回忆,脑袋痛起来,他想不起来。
他把他给忘了。
薛绝伸出手,隔着虚空他抚模他的挚爱。
他永远都无法真实触及到的爱人。
“为什么?”
薛绝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有一个自己都觉得害怕和坚定的念头。